姥娘家的南崖坡

姥娘家的南崖坡

作者 | 程淑红

人到中年,却总是想起儿时的一些事来,因了那段是最美好的,最值得留恋的!

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姥娘家度过的,现在记忆深刻的却是姥娘家的南崖坡。那里承载了许许多多的美好回忆,就像鲁迅笔下的百草园。

我小时候因为母亲忙于农事,父亲忙于工作,所以我常住姥娘家。那时姥娘也不再下地干活,只在家做饭,也就有空闲的时间哄我。那时也没有什么游戏,没有什么游乐设施,南崖坡就成了我跟表哥表弟们的乐园。

姥娘家住在村子最东南边儿,院门口朝北,房子是一溜的南屋。还有一间北屋是厨房。屋子的外边就是一条大沟,我们叫南沟,沟底有盘石碾,姥娘家的房子就建在沟沿上,我们统称屋后的崖坡跟沟叫南崖坡。虽然是一条不美还有些丑陋的深沟,对我来说南崖坡一年四季都是美的。

春天,春寒料峭,屋后崖坡上的迎春梅已经顶雪冒苞了。南面沟底的雪还没化净,北面阳坡上的迎春梅已经开放了。那是勤劳的姥爷在屋后东、南两边种了满崖坡一丛丛的迎春梅,长长的枝条伸到崖坡下,有时我们几个调皮的孩子还拽着枝条荡秋千。几场春雨,几阵春风,满崖坡变成一片金黄,枝条也返青了,变软了,这时我们折些带花的纸条编成一个花帽戴在头顶,那时是真美!

每到这时我和几个表哥表弟整天疯玩在那片迎春梅花丛里。摘花,折枝,荡秋千,爬上爬下,姥娘喊吃饭也是一遍遍不听,有时候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跑回来叼一块儿煎饼,又出去疯了。每年的迎春梅花开,姥娘就挪动着她的小脚,端个小瓢去摘些迎春梅花瓣给我们炒鸡蛋吃。好像说吃了迎春梅花炒的鸡蛋不生疹子什么的了,那时吃鸡蛋都是奢侈品了。更不用说迎春梅花炒鸡蛋了。记得那时姥娘用一把铁勺子放在火上,先加热铁勺再倒上一点油,从鸡窝里摸出几个带有余温的小鸡子蛋。先放入鸡蛋炒一会儿,再放入一些洗净的迎春梅花瓣,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守在火炉旁的我们迫不及待的想吃了,几口抢吃完,甚至还没有尝出什么味道,都已经进肚了。每年都是梅花炒鸡蛋,现在想想哪冶什么病,解馋的理由罢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蛮香的迎春梅花的余味儿。

屋后迎春梅花墙下是一块平坦的空地,老爷就在周围种上了枣树,还在空地上种上了菜。在平地和沟底。种了洋槐树。迎春梅抽出新芽后不久,洋槐树也就开花了,浓郁的香气从沟底一直溢到院子里。刚刚消停了没多久的我们又开始闹腾了,表哥爬上树折些花枝,我和姥娘在树下接着。不久一锅香香的洋槐花又喝上啦,煎槐花也是必不可少的,那可是人间美味值得拎到大街上边吃边炫耀的美食。

槐花还没落尽。米色的,细细的,小小的枣花也开了。早上开窗一股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时就又盼着长满枣子了。

枣子脆绿地如小拇指肚般大小,我和表哥表弟们就按捺不住了。偷偷在姥姥监视不到的情况下,用石头打下几颗枣子,躲到墙角远处分着吃。那时姥娘骗我们说,吃了不成熟的枣子长眼结子的。那时吃的也是提心吊胆,第二天都相互看看,长了眼结子没有。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等枣子长大变红低些的树枝上的枣子就让调皮的孩子们打完了,这时枣子们就终于长大了,我们心心念念的打枣子的时刻来到了。小舅拿来长长的木棍,好像是用两根长棍绑在一起的,平时就挂在西墙边的,那个木棍是够长的。以致于树顶端的枣子也能够得到。这可乐坏了我们这帮坏小子们。欢呼雀跃的去追赶四下蹦跳的枣子。就是滚到沟底的一个也不放过。追到沟底也要追回来,这时的枣子有的淡绿色、有的深绿色、有的半红半绿,有的已经红透像玛瑙。一个个酸中带甜,别提多爽了。不吃到肚胀我们是不肯住嘴的。姥娘家的枣子有长零枣,有圆零枣。个个好吃。

打下的枣子,姥娘都是先让我们用瓢端着给左邻右舍的送去。那些红透的姥娘用一个大大的木条边编的浅子晒上,放在天井中的石磨顶上,等晒干了收起来留平时吃,那可是珍果。每年打下枣子分完晒好后姥娘总是挑些青的或是绿的,给我们这些馋虫们煮上半锅解馋,煮枣子是我们全程参与的,抱柴,添火,那叫个殷勤。煮熟枣子我们绝不会让它过了夜,一天必须吃尽不然哪个晚上睡得着?这时想想还馋那冒着热气烫嘴的枣子。那种香甜,这时再买任何品种的枣也煮不出那种味儿了。等枣子晒干收起挂上房梁上的竹筐里,南崖坡也不再葱绿。枣树,洋槐树,白杨树都已经落尽了叶子。南崖坡归于了一年中难得的清净。

因姥姥家在南崖坡边上,屋后即是崖坡。东边是通向南沟的长长的陡路,所以屋后和屋东边都用水泥沙上了一米多宽的一段水泥板,使房子坚固,也许是为了防止滑坡的逼不得已。记得那段水泥板儿是白灰色的,不像现在的水泥路是黑灰色,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屋后的水泥板儿是平的,而东面的却是倾斜的,人在上面不好站立,下面又是个沟,平时姥娘是不让我上去的。屋后的水泥板儿却是我们的乐园。

那时的冬天是枯燥无味的,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手机。冬天的娱乐项目就是贴墙根儿晒太阳,拉大呱,不拉时事政治、明星大腕儿,而是拉东家长西家短。我们则是缠在姥爷面前,听他讲他的军旅生涯,不管是当国军还是后面的抗日战争直至抗美援朝,姥爷没有什么文化,也不会讲的绘声绘色,不过我们还是每天缠着他讲讲。尽管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对幼小的我们却是故事。姥姥有时也会坐在炕上边纳鞋底儿,边给我们讲些神话故事,什么有个人射下了太阳,还有个人搬了个什么山,还有个老狼变姥娘吃小孩儿手指头的。不讲《卖火柴的小女孩》《阿拉神灯》《白雪公主》《丑小鸭》,但我们也听得入神,天天缠着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小板凳一歪快,

湿了袜子湿了鞋,

娘就不给做 ,

媳妇还没来,

寻思寻思好苦差(chai)。

长尾(yⅰ)巴狼,

尾巴长,

娶了媳妇忘了娘,

把媳妇背在炕头上,

把娘扔在山沟里。

月嬷嬷(ma),

本姓张,

骑着驴,

挎着筐,

干什么?

走姑娘。

那时姥娘教的儿歌到这还耳熟能详。

冬天的南崖坡下雪了也是一处美景。站窗口往南沟看去一片雪白,洋槐树、枣树、白杨树,满树银枝,晶莹剔透,如有风正好吹过簌簌的雪从树上落下来。落在地上圤踏扑踏地响。这时的我是不准去南崖坡的,只能和姥娘坐在炕头听她讲那些听了百遍的故事和儿歌了。有时趁天暖和了,我就穿上姥娘做的蒲窝,戴上姥娘做的捂住耳朵的棉帽子和棉手套,拽着小舅的棉袄后襟小心翼翼地挪过屋东边那段石板去南崖沟晒太阳看雪景。这时因了下雪石板上是上了冻的。姥娘那小脚是断然不敢去南崖坡的。记得那时不长时间就冻得两腮通红生疼,就赶紧又让小舅把我送回屋里的炕头上听姥娘絮叨了。在这寂寞无聊的冬天总会一遍遍问姥娘“快过年了吧,快过年了吧,还有几天?"新年到春天也就快到了,又有一年的春暖花开了。

前段时间因事又去表哥家,去看了南崖坡。因舅舅们相继盖新房都搬离了老屋,好多年了没有再去过南崖坡。回来看时已物是人非,那时热闹的南崖坡,早已一片荒凉,垃圾已快把南沟填平,沟底胡乱的长着一些灌木,那时长长的迎春梅早已踪迹全无,也没有了我记忆中的一丝一缕的样子。几棵枣树还孤零零地站着,还好老屋还在,这也减少了我心里的难受,还是走开吧,记忆中的南崖坡!

程淑红,一名普通员工,平时爱好文学,闲暇之余写几段文字,自己欣赏,爱好读书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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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1

标签:娘家   洋槐   小舅   炕头   枣子   枣树   板儿   表哥   迎春   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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