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用的无用之用

算法是近年的热词，我一直想知道技术专家们算出一些什么。这两天断断续续地读英国人写的一本《算法的力量》，看到代码和算法的逻辑，感觉跟易经的卦辞爻辞逻辑异曲同工。
比如说，人际关系的算法：“如果他继续撒谎，那就跟他分手。但如果他道歉，就冷静一下看看感觉如何，然后尝试通过交谈……”易经的算法如“同人卦”的第一种状态，大家在社区的广场门口联谊，这是没错的。第二种状态，大家跑到各自的宗亲家里联谊，这就鄙吝了。
作者对哲学史和当代技术的发展了如指掌，当然，他对自家的历史人物同样信手拈来，比如他提到法拉第，跟我知道的就有所不同。法拉第被称为电学之父，在他发现电磁感应现象的时候，社会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发现是什么。维多利亚时代的一个政治人物格拉斯通就问过法拉第，法拉第想向格拉斯通解释他的开创性工作，但格拉斯通不为所动，他问道，“这有什么用呢？”后来，他越听越沮丧，反复问，“这到底有什么用呢？”法拉第忍无可忍，他回答说：“有什么用？先生，您可能很快就要对它征税了。”
我读到这一段时，感觉到最近十多年的网络发展几乎就是这个故事的注脚。我们在网上开疆拓土的很多地盘，曾经是野蛮生长、自由抒情的地带，后来都被有关机构征用收费了，有的机构据说一年收取的下载费都是上十亿。我的《非常道》刚出版时，很多人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说，这种微小叙事既不给出处也不展开有违写作规范，这种段子体有什么用呢？两三年后，饭否、微博先后出现，段子体成为全社会熟练运用的文体，有人称我是有先见之明的微博先驱。如果从大时间的角度考虑，这不过是社会或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现象，在算法的世界里这是必然的。
不过，我们中国人对法拉第的了解多是另外一个版本。法拉第曾遇到一位贵夫人，夫人听说他发现了电磁感应，就问他：您这个发现有什么用处呢？法拉第回答说：“尊敬的夫人，您说，初生的婴儿有什么用呢？”
法拉第的这两个故事都让我很有会心。我的《大时间》就是这样的婴儿。这些年我一直在回答人们的质疑：你这个模型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