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福利」和这个男人一起旅行,山川都带字幕

“时不我与,来日无多。能够成就事业的人通常很年轻就有这种危机感,或许因此他们总是能够及时做好该做的事,而不是像我这种浑浑噩噩者,计划多多,行动寥寥。”

你是否也常常深有同感?

写下这段话的是北大历史系教授罗新,一位研究中国中古史和中国古代边疆民族史的学者。2016年,他在53岁的年纪,决定出发,完成十五年前的夙愿:从大都走到上都


从北京健德桥下出发

他用了十五天时间,一步一步走过450公里的山川河流,从北京的元大都走到了位于内蒙古的元上都。

第二年,他完成了脱胎于此次徒步的写作,一部出版后载誉无数,不断被阅读的国内旅行文学经典之作,《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

在罗新笔下,每一段路,每一条河,每一座小山,每一种飞鸟,都凝固着历史的变化与传承。历史学、语言学、地理学、考古学、博物学、诗歌……他都信手拈来,就像考古学家李旻评论的:

“和罗老师一起旅行,山川都带字幕。”

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旅行最难的部分是出发,甚至周末出门也需要做做心理建设。已是华发之年的罗新教授,出发前有过哪些想法?是什么使他决定踏出第一步?

以下是他的分享。


“必须首先找到一个出发的由头”

我很喜欢的一本书,美国作家约翰 · 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的《同查理一起旅行——寻找美国》(Travels with Charley, in Search of America,1962)的卷首语是这样写的:

我幼小之时一心向往远方,大人说成长会治愈这种心痒。当岁月的流逝证实我已长大成人,他们开的药方又变成了中年。等到了中年,他们又说再大一些我就会降降温。现在我已经五十八岁了,也许他们还会说,年老了就好了。从来就不见效。轮船的四声鸣笛总让我汗毛直竖,踮起脚后跟。飞机掠过,发动机轰鸣,甚至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都会令我浑身战栗,口干眼燥,手心发烫,令肠胃在肋骨编织的牢笼里涌动翻腾。也就是说,我没有长进。换言之,本性难移,一旦做了流浪汉,终身都是流浪汉。

恐怕此病已无药可医。我写这个不是为了指导别人,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

当心神不宁的病毒控制了一个不羁之人,而且离开此地的道路显得那么宽阔、笔直和甜蜜之时,受害人必须首先找到一个出发的由头。这对一个实际上的流浪汉来说毫不困难,他有现成的百千条理由供他挑选。接下来他得制订旅行计划,确定时间、地点、方向和目的地。最后,他得实施他的旅行。怎么走,带什么,待多久。这个过程总是千篇一律、恒久不变的。我写这个是为了提示流浪汉国度的新来者,如同刚刚触及他们崭新罪恶的青春期少年一样,不要以为那是他们发明的。

一旦行程被设计、被准备、被实施,一个新的因素就会进来掌控一切。每一次旅行,每一次远征,每一次探险,都自成一体,迥然不同于其他旅程,各有自己的人格、气质、个性和独一性。一次旅行就如同一个人,没有两个人是同样的。所有的详细计划、安全措施、严密监控和强力实施,都无济于事。挣扎多年以后,我们明白了,不是我们成就了旅行,而是旅行成就了我们。

专家指导、行程、预订,一切井井有条的安排,在旅行的特有人格面前会撞得粉碎。只有体会到这一点,撞了南墙的流浪汉才能放松下来,随遇而安。只有这时,一切困扰才会烟消云散。在这个意义上,旅行就好比婚姻,如果你以为你能加以控制,那必定大错特错。说完了这些,我感觉好一些了,尽管只有那些切身体验过的人才能够理解。

真正打动我的,是斯坦贝克在该书正文第一段的这段话:

多年来我在世界许多地方旅行。在美国我生活在纽约,有时待在芝加哥和旧金山。可是正如巴黎之于法国、伦敦之于英国,纽约早已不能代表美国。因而,我发现我对自己的国家不再了解。

我,一个写美国的美国作家,靠记忆工作,而记忆说得好听点也就是一个有毛病的、扭曲变形的蓄水池而已。我已很久没有听到美国人的言语,没有嗅到青草、树林和下水道的气息,没有看到美国的山水、色彩和亮光了。我只从书本和报纸获知变化。更糟糕的是,我已经有二十五年未曾感受到这个国家了。简而言之,我正在写着的,恰恰是我所不了解的,在我看来对一个所谓的作家来说这就是犯罪

那么,我,作为一个以研究中国历史为职业的人,真了解我所研究的中国吗?我一再地问自己

斯坦贝克这本书的非虚构诚实度受到许多研究者的质疑。他自己的长子就说, 1960年的这场环美旅行的真实动机,其实是因为斯坦贝克自以为即将死于心脏病,而不是他探寻真实美国的高尚理想。不过对我来说,即使斯坦贝克是在事后制造了这个光彩夺目的动机,他提出的问题依然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我了解自己所研究的这个中国吗?

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切希望、梦想、信心和理想都被“雨打风吹去”,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无奈、郁结、愤懑和迷惑

是啊,我了解自己生活于其中的这个社会吗?我所研究的那个遥远迷蒙的中国,和眼下这个常常令我大惑不解的中国,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在李陵台古城遗址内,左一为罗新

如果一定要出发

“为什么不是今年?”

去年我读了比尔 · 布莱森(Bill Bryson)的《林中行纪》(A Walkin the Woods, 1998),这本书的副标题是“在阿帕拉契亚步道上重新发现美国”。

“阿帕拉契亚步道”(Appalachian Trail,简称 AT)是美国东部距离最长、历史最悠久的徒步专道。1996年,作者布莱森刚刚从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英国回到美国,偶然在新居附近发现了这条步道,于是发愿要走一遍,并得到一个老友的陪伴。他们从 AT 的南端走起,备尝艰辛,这些艰辛在布莱森极为出色的文笔描摹之下既惊人又有趣。

然而他们的A之旅远远谈不上成功,事实上他们只在这条步道的南北两端各走了很小的一段路。不过作者似乎满足于这场支离破碎的冒险,这是他重新融入美国的关键一步,所以他称之为“重新发现美国”。我试图在书里寻觅他所重新发现的那个美国,只找到挣扎中的作者本人。我猜想,因为他在美国的山道上努力过、付出过,终于他发现自己不再是外人。

在我开始计划金莲川之行时,当今最伟大的徒步旅行正在发生。名为“走出伊甸园”(Out of Eden Walk)的这场旷古未有的远足,由两次普利策奖获奖人、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撰稿人 Paul Salopek 实施。

他于 2013年1月22日开始其惊世骇俗的步行,到现在已经走了三年半了。他的计划是重走人类走出非洲之路,以七年时间走完 21000 英里(33600 公里),从非洲的埃塞俄比亚一直走到南美洲南端的火地岛,穿越中东、中亚和中国,进入西伯利亚,再坐船跨越白令海峡,最后自北而南穿行美洲大陆。这几年我一直关注他的网站,也读了他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三篇纪行文章。

我关心的问题是,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徒步长征之后,他会发现一个崭新的世界吗?或者,他更多的是会重新认识自己?

两三周后,当我走在前往金莲川的道路上时,Paul Salopek 还在哈萨克斯坦的沙漠草原间踽踽而行。同“走出伊甸园”相比,前往金莲川之旅至多算得庭院里的闲步。我用这个闲步向他致敬。

元上都即今内蒙古的金莲川,得名于金莲花

时不我与,来日无多。能够成就事业的人通常很年轻就有这种危机感,或许因此他们总是能够及时做好该做的事,而不是像我这种浑浑噩噩者,计划多多,行动寥寥

我计划去上都已经很久很久了,一直到最近才鼓起勇气,想,必须在这两三年之内。

4月间的那天夜里,在五道口寓所,耳畔轰响着前往八达岭方向的列车,我盯着书架上那些读过或计划读的旅行书,忽然想:

为什么不是今年呢?

本文节选自《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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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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