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才女遇上世纪渣男，她的爱情传奇终归遗憾

#翻阅2022#

她和他的恋情，也如三十年前的月亮：华丽地升起，凄凉地转身，黯然地谢幕，那一场传奇的背后，离不了辛酸，写不尽无尽的苍凉与荒芜。

她笔下的月亮总归是凄凉的。

张爱玲在《金锁记》的开头写道：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模糊。老年人的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爱情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他理性，她单纯;他冷静，她炽热；他滥情阅人无数，她初恋视他唯一。她用冷漠的眼与世人疏离，与他相对时，她高亢吟唱的灵魂却低到地底的尘埃。这张宿命的网一拉开，她注定逃不脱。

水晶般的桃源飘来文字宿命的云

封锁住的内心荡起烟火喜悦的笑

那一年的春天，胡兰成在南京官邸的院里闲散地翻阅《天地》杂志，张爱玲的一篇《封锁》闯入眼帘，诧异和惊艳使得他从老藤椅里一下端坐得笔直，甚至于要跳将起来。一口气读完了，又反复看了几遍。仿佛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眼见得一口清凉凉的水塘，便一头扑进去没命地喝起来，简直整个人都栽进去了。

对于胡兰成与张爱玲的这段缘起，很多人认为胡爱上的只是张爱玲的文字，没有爱上她的人。这显然对胡是不公平的。文字是一个人思想灵魂外在的表露，在抓不住一个人的内心之前，爱上文字和才华是爱上一个人最好的借口。

文字也罢，才华也好，已径直钻入他的心灵深处，与他的灵魂共鸣。假如彼时他如她一样纯真干净，仰慕和崇拜必能催生美好的爱情。然而，浮浪如他，天真如她，缘分的天空终会翻云覆雨，当然，这是后话。爱，是最不需要理由的，总之，他是心动了。

他去拜访她，当时张爱玲如世外高人隐遁在上海的一处公寓，自成桃源，不问世事。冷静而沉醉地用文字装点一片绚丽的秘密花园，从不见人。自然，胡兰成的拜访碰了一鼻子灰，他在丧气之余几乎有了悔意。

然而，命运终是诡异的，退和进之间，仿佛有种神秘磁场在将二人拉近。隔了一天，张爱玲回了电话，要到胡兰成府上拜访。一个从不见人拒人千里的女孩就这样被搅乱了心思。虽未谋面，二人仿佛已是旧相识，他对她的仰慕她早有耳闻。

二人的这次照面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未闻炮响，情报已是做足了的。开门的瞬间，胡兰成对外表青涩的张爱玲是失望的，感觉与期望中落差太大。然而，奇异的女子终究有奇异的气息，惯着奇装异服的张爱玲自有令人回不过神的气势和高冷。尤其是胡兰成，本是满腹经纶，此时更是使出三十年来积累的看家本领，他要在文学领域显示自己的不凡。

此时，张爱玲24岁，胡兰成大她14岁。38岁的城府相较24岁的不谙世事，情场老手轻易地俘获了她的心。这次初见谈话整整5个小时，谈作品，谈写作，谈爱情，也谈战争，唯独胡兰成没有坦露他的生活。彼时，与胡有过或正在发生感情纠葛的的女子不下六个。他刻意地隐瞒了，有着真真性情的她也无意地忽略了。第一次相逢，二人已视对方为知己。

可悲的是，俘获只是开始，往后的较量，更加地惨烈。

进退之间，她愿意伏地认输惊喜着浮世悲欢

雾里看花，她乞求岁月静好沉沦于海水火焰

她不再犹疑，毅然决然地如飞蛾般扑进这场爱恋，因崇拜而至于痴迷。有一次，胡向她要她的一张照片，她毫不犹豫地给了，并且在背面写上那绝唱一般的字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欢喜使她愿意抬头仰视他，不去计较他的身份，看轻自己的位置，爱情是如此地让人谦卑而不自信。

无论谁，因沉迷于爱情将自己天真地和盘托出忘了自己，都会在爱里不自信，因为在他那里她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而得不到预期的响应，又加剧了这种不自信。旷世脱俗的奇女子，也终究免不了这一俗世的情关，因为爱，才会不计较付出全部的力气。那薄薄的一纸婚书真的拴他们在一块儿了，然而，得到了形式和结果，又怎会是最终的结果？

她，终是不了解他的。

他，始终进退自如，若即若离。一旦新鲜的保质期过了，他就会自私地想着撤退，在他的人生词典里，从来缺少“呵护”这个词。

他说：“我们这是对半，无所谓追求。”然后讨价还价似的，添补上一句“大概我走了六步，你走了四步。”

在这场爱情的博弈里，他始终是精于算计的，想着在心理上占上风主动权的。于是，她死心塌地的俯就。

有一次她写了一首诗给他：“他的过去里没有我，寂寂的流年，深深的庭院，空房里晒着太阳，已经是古代的太阳了。我要一直跑进去，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呀！’”她爱他，就想要完整地拥有真真切切的他，包括他的过去。

然而，他的过去是五彩缤纷有声有色的，他的未来也将枝繁叶茂旁逸斜出了。他这个精明世故的人，情感从来也没有完全向她敞开，也许，他的骨子里是喜新厌旧的。蜜月期刚过九个月，胡兰成去了武汉，在那里，又开出了一朵尘世的花，他在那儿与一周姓女子结了一场缘。他仍回张爱玲这儿来，想着两头兼顾。

时局混乱，现世不稳，出于对未来的隐忧，此前她对他说：有朝一日，大难来时，你需天涯海角地逃亡，那时你变姓名，可以叫张牵，或叫张招，千山万水地去找你，在昏黄的油灯影里重逢。

看得透世间参不透宿命风雨兼程去追寻

爱个人容易爱对人很难破茧成蝶又重生

待他真的天涯海角地逃亡到乡下，他又成新家，也改了名，不叫张招，也非张牵，而叫张嘉仪，与一叫范秀美的女子过着“岁月静好，红袖护持”的日子。名字 是范为其义子取的名，被他拿来所用。仍然寄信给张爱玲，虽吃着碗里的美娇娘，但还看着锅里的冷稀饭，思想上心灵上的苦闷还想着向她倾诉。而她，断断不知情，也不觉悟，她觉得他在乡下受莫大的苦，他还是她完全的信仰。

她终于千山万水地奔赴乡下，混乱的时局，拮据的日子，她穿着臃肿的蓝布棉袍，衣衫不整，风尘仆仆，土得掉渣，竟叫他意外乃至嫌弃。她为着他受苦的境遇终日以泪洗面，他为她不够光鲜照人嫌她丢脸。

她，哪里竟至于低到尘埃？她是低到完全隐没了自己。张爱玲住在旅馆，对胡范二人朝夕相伴她仍不知情。直到一天，她才看出端倪：她要给范秀美画像，画了一半，无论如何，却画不下去。胡问为何，她说越画越觉得像你，胡无言以对。

至此，她，方才醒悟。其实，不是不醒悟，是她一直不愿醒悟。聪明如她，怎会不能够从胡兰成若即若离的神情言语中看不出一分半毫呢，在爱情的迷雾里，她一直在同自己一个人较量，她沉睡了，不愿醒来。

爱是骗自己去相信你。她早就写过一首诗：“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她盼他来，又知他不来，宁愿心伤流泪，滴在自己心头。在《我看苏青》这篇文章中，她写道“有几个女人是为了灵魂的美而被爱”，她深知，只靠灵魂的吸引，比靠外貌吸引他人，要来得难很多。大约她的灵魂是孤独的，他不懂她，亦不珍惜。

爱一个人是容易的，但爱对的人是那么难。

是的，男人没醉过，女人没哭过，都不是完整的，这话看似有理。但一个男人让女人总是流泪心伤，这个人不一定是对的人，却一定是她最爱的人。在意的心才会受伤，她对他太在意，那是命中注定的劫。

至此，她的灵魂坚强起来，经过这样灵魂的黑夜，她只能由柔弱到坚强。他，是全身而退的;她，是千疮百孔地退出。

有人说她输了。然而，在爱情里，谁又能真正地输赢呢？她爱他，也绚烂，也孤寂，也真实，华美而悲凉，她就是要演绎出这样一出传奇，那是她的宿命。

1951年写就的《十八春》中，她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她将自己的人生感悟渗透到笔下人物的内心世界，对人生的体味对前情往事的回味，估计这句是最好的回答。50年代初，胡兰成移居日本，与上海大流氓吴四宝的遗孀佘爱珍同居，张爱玲也离开大陆到了香港。胡得到消息，曾托人去访她，但未遇。那人留下了胡在日本的地址，半年后，胡收到一张明信片，没有抬头和署名，只有熟悉的字迹：“手边若有《战难和亦不易》《文明与传统》等书，能否暂借数月作参考”后面是她在美国的地址。

胡兰成大喜，以为旧情可复，马上按地址回了信，并附上新书和照片。等到《今生今世》上卷出版时，他又寄书过去，作长信，为缠绵之语。张爱玲也一概不理，至此，这段传奇终于谢幕。

她爱他的时候，是盲目的，是看不清对方的。及至醒悟了，她便断腕般地决绝。而他爱她时，一开始觉得她深不可测高不可攀，待到真在一起了，又觉得她除了才学外，没有比其她人更特别的地方。

得不到的会渴慕，得到了又弃如敝履，等她悬挂在他的记忆最深处，他竟又念及她的好处来。命运是如此地叫人相守不易欲罢不能，她，终究活成他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也将自己活成一枚孤傲终老的月亮。感情上哪里有真正的输与赢，对与错呢？

对于无果之花，只有时间，亘古公平，静静流淌，检阅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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