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岁月留给我们关于粮食的记忆

在衣食无忧的今天,谁会为剩饭伤脑筋呢?只有那些老年人还将剩饭热了吃掉,即使倒掉心里头也有一种负罪感,嘴里或许会念叨:“这是在造孽呀!”乡里人对剩饭好办,吃不掉就留给家养的畜禽,让猪猡狗仔、鸡鸭鹅们欢天喜地地打一顿“牙祭”。城里人就不好办了,在冰箱里放上一阵子,还是没人吃,当生活垃圾处理了事,很少有人良心发现,觉得这是在暴殄天物,幸福的生活日渐让人们对粮食麻木不仁。

瞧瞧,宾馆饭店里日日排着的盛宴,有几桌吃了个底儿朝天?一些人仍好面子,不肯落实“吃不完兜着走”的光盘行动,最终剩下的饭菜还不是一股脑儿倒进了泔水桶。当席面上的饭菜完好无损,阔佬们的胃口不佳时,他们也许会忽发奇想,打趣说,要是坐在这儿的不是我们,而是几个民工,看看他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架势,那是多么的豪迈!人的大脑里一旦有了“阶级”之分,赤贫者总是被嘲笑的对象。

时间往前推移四五十年,却是别一番景象。那是一个勒紧裤腰过日子的年代,那年月谁没吃过咸菜窝窝头?谁家天天能享用到白面大米、鸡鸭鱼肉?听父母说,1960年他们天天喝拌汤,拌汤里煮的是掉在地上的棉花花瓣、榆树叶、灰条之类的东西,有时拌汤清得能照人影儿,就这只要不断顿儿算不错了,全国不是有那么多人没挺过来,饿死了吗。可以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打我记事起,苞谷面发糕、高梁面节节、荞面搅团、黄米饭、黑面饼子,就没间断过。由于家里人口多,每年三四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没粮了,父亲往往去找队长借粮,借来的大都是草籽儿甚多的秕麦子,好赖能渡过难关。那时候剩饭格外香,弟兄几个争着抢着还挨不上吃呢。不是有句口歌吗,“剩饭姓张,越热越香”,少不更事的我常常想,要是我姓张多好呀,那剩饭不知一热该有多香呀。有一年暑假,父亲让我与哥哥去拾麦穗,整个一个假期我俩早出晚归满世界找麦穗,几乎跑遍了队里所有的麦田,结果捡回的麦穗才碾了半麻袋麦子。开学后,作为奖赏,父亲为我俩一人买了一支钢笔,让我们高兴了好一阵子。

关于爱惜粮食,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小学语文课本上有一个彩图,题名“颗粒归仓”,画的是一个少年高举稻篮,与几只围在身旁的贪食的大白鹅周旋,决不让白鹅吃掉一粒粮食。多么形象的注解!可让现在的青少年看了好笑,他们或许会想:白鹅吃掉几粒粮食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不让那么美丽的白鹅吃粮食,白鹅吃什么,白鹅不就饿死了吗?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为了确保“颗粒归仓”,当时的生产队费了一番功夫,每逢庄稼成熟时节,队上都由民兵组成护粮队,夜晚四处巡逻,防止“地富反坏右”偷粮食,搞破坏。说实话,肚子饿了谁还在乎什么觉悟高低,农民趁为猪羊拔草之机,掰几个玉米棒子,塞进草筐里,回家给孩子煮了吃,是常有的事,贫下中农也不例外。可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只要是坏事,帽子总扣在“地富反坏右”的头上。

关于粮食的记忆,为什么人们总是苦涩多于甜蜜?我想在国泰民安的幸福时光,人们丰衣足食,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谁也犯不着为填饱肚皮发愁,享用粮食的记忆千篇一律,美好的生活几乎让人们忘记了粮食的存在。可灾荒之年留给人们的记忆则是触目惊心的,这种记忆刻骨铭心,让人们一辈子也无法抹去。大灾之年,百姓流离失所,四处漂泊,乞讨为生,易子而食,饿殍遍地,翻看历史画卷,一幅幅流民图扑面而来,由粮食酿成的悲剧惨不忍睹,中央电视台曾热播的电视剧《天下粮仓》反映的就是这样的事实。我在历史书上看到这么一段,说唐末黄巢起义,天下大乱,当时河南大饥荒,军阀秦宗权作乱时,曾车载盐渍尸体充军粮。用人当粮食,你说恐怖不恐怖?

生活在幸福年代的人们,很难真正体味到粮食的珍贵。如果现在要问粮食到底有多么珍贵,那得去向缺粮的非洲难民请教,他们正忍受饥饿煎熬,最清楚饥饿是什么滋味。富足了的国民,要学会居安思危,别再糟蹋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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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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