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局2022年终策划③丨人口变局：80亿与“负增长”

人口负增长，但人口规模依然巨大。人口规模巨大意味着潜在市场规模巨大，伴随经济持续发展，收入水平提高，消费能力强劲，带来现实的超大市场规模不可估量，不仅将为内需提供强大动力，也将为世界经济发展提供巨大的机遇。

原新 南开大学教授、中国人口学会副会长

即将过去的2022年，在人口领域发生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于世界，11月15日地球人口达到了80亿；于中国，人口将进入负增长时代，迎来人口发展趋势的大转折。

值得注意的是，人口负增长的表象并不能遮蔽人口规模巨大的事实。遵照人口发展规模，在人口负增长的早期阶段，人口数量依然处在人口“达峰”时规模巨大的背景之中。在人口要素的联动变化下，人力资本日益雄厚、城镇化提升、人口迁移流动活跃等，依然提供着有利的人口机会。

在全球80亿人的镜像中观察中国

纵观人类发展史，自产生人类到19世纪初，历经数百万年的演进，人口数量缓慢增加到第一个10亿；之后，在工业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等社会进步的支撑下，人类摁下了数量“爆炸”的按钮，短短200多年时间，人类人口总量净增加70亿，达到80亿。80亿人口就是80亿个活跃的地球村居民，共同组成了人类。人类大家庭不断壮大，这是全球范围的巨大成功，每个人所具有的独特的、创造性的理念和行动，让世界变得参差多彩。

虽然地球人口的增长速度将有所放缓，但是基于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即便是较低的增长率，也能带来规模巨大的人口增量。根据联合国最新人口预测，全球人口会一直增加到2086年左右，届时人口总量将达到峰值104亿。未来全球人口净增量几乎全部来自于发展中国家，人口的发展方向将由发展中国家主导。

在全球80亿人的镜像中观察中国，中国是为数有限的、即将步入人口负增长的发展中国家之一。中国超前于其他发展中国家走过了人口快速增长的周期，使得中国人口占全球人口的比重持续下降。当1974年世界人口达到40亿时，中国人口9.1亿，占全球人口的22.7%；当2022年世界人口增加到80亿时，中国人口预计为14.2亿，比1974年增加了56.0%，占全球人口比重降至17.8%；预计2050年全球人口达到97.1亿人时，中国人口为13.2亿人，占全球人口比重进一步降至13.6%。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出生人口与死亡人口大体相抵，净增人口48万人，自然增长率仅为0.34‰；2022年的统计数据虽然尚未公布，但根据上半年的数据判断，人口净增量或不会高于上一年。事实上，我国总人口已实质性进入零增长阶段，人口负增长拐点在“十四五”期间紧随将至。人口零增长期，即意味着人口总量已经“达峰”，2022年总人口为14.1亿人~14.2亿人，这可能是中国总人口规模达到的最大值。

回看过往，我国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总和生育率处在6.0左右（相当于每个妇女生育的孩子数），到了1991年即降至2.09，达到更替水平，此后继续在更替水平之下缓慢波动下行，2020年仅为1.3，进入超低生育率水平阈值，也同时进入了全球生育率最低国家和地区的行列。展望未来，低生育率道路还将继续延伸，少子化已成为未来生育率的基调。根据联合国人口司的最新预测，中国人口最早可能于2023年开始负增长；而保守估计，中国人口将在“十四五”期间（2021-2025年）开始负增长。人口总量负增长将成为未来人口变动的新常态。在总量1亿人口以上大国中，中国将是继日本之后的第二个人口负增长大国，也是全球人口规模最大的负增长国家。

负增长不能遮蔽人口规模巨大

虽然中国人口即将开启负增长路径，但是人口负增长的表象并不能遮蔽人口规模巨大的事实。遵照人口发展规模，在人口负增长的早期阶段，人口数量依然处在人口“达峰”时规模巨大的背景之中；在人口加速负增长之前，一般会经历一段人口缓慢负增长的时期，放眼“十四五”时期和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时间周期，未来30年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时期恰恰与这段人口缓慢负增长周期重叠，人口数量虽然在减少，但是规模依然巨大。

人口负增长是所有人口要素的联动变化，人口老龄化加速、劳动力减少、人力资本日益雄厚、城镇化提升、人口迁移流动活跃等均以人口巨大规模为基础，也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了有利的人口机会。

人口负增长，但人口规模依然巨大。即便2023年中国人口总量开始负增长，根据预测，2035年总人口还在14亿人以上，2050年总人口仍在13亿人以上，中国依然是全球两个十亿级以上的人口超级大国之一。人口规模巨大意味着潜在市场规模巨大，伴随经济持续发展，收入水平提高，消费能力强劲，带来现实的超大市场规模不可估量，不仅将为内需提供强大动力，也将为世界经济发展提供巨大的中国机遇。同时，人口数量负增长，还会形成资源环境的人口总量压力减小的机会。

人口老龄化向纵深推进，但是老龄化加速的早期阶段具有典型的低龄老龄化特征。人口老龄化是全龄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人人都在其中。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规模持续缩减，但劳动力资源总量供给依然丰盈，2020年为8.8亿人，预计2035年保持在8亿人左右，总量比届时发达国家人数总和还多。虽然劳动力资源稀缺性增强，但劳动力供给丰盈的数量型人口机会犹存，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劳动生产率提升，经济产出能力增强，劳动力数量需求弱化和质量需求强化同在。

人力资本积累，有望成为未来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源。当下中国健康水平大幅改善：平均预期寿命已达78.2岁，婴儿死亡率、新生儿死亡率、5岁以下的儿童死亡率和孕产妇死亡率等健康指标均低于中高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引擎，人力资源大国向人力资本大国转型，质量型人口机会厚积薄发，成为新的经济发展动力源，为“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夯实了人力资本基础。

人口迁移流动活跃，乡村中国正在向城镇中国转型，助力促进区域协调发展。目前，中国农村人口持续缩减，城镇人口快速扩大，1995年农村人口达到峰值8.6亿人，现在降至5亿人以下，城镇人口增至9亿人以上，城镇化水平达64.7%，未来农村人口继续缩减，城镇人口继续扩张，城镇化水平继续提高。2021年流动人口规模为3.84亿人，占总人口27.2%，即四分之一的国人在流动迁徙且向城镇集聚。人口流动活跃和城镇化水平攀升盘活了配置型人口机会。量大、地广、长期的人口迁移流动，既激活了人口国内大循环，促进了人口空间的优化布局，也提升了城镇化水平，提高了劳动力的劳动参与率和劳动生产率，发挥人口大国的空间腾挪优势，有利于构建优势互补、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和国土空间体系。

总体上，人口规模巨大是未来人口的底色，中国的人口机会正在转型，以综合型的人口机会为特点，表现为人口规模巨大、人力资源庞大、人力资本增强、长寿机会开放的资源型、素质型、配置型、规模性、长寿型等混合型人口机会，这是新时代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人口基础，这些人口新机遇值得充分挖掘和利用。

编辑 汪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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