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王”杨官璘,横扫上海滩 胡荣华出世,启蒙法藏寺


魔王一出,降服群妖

当年,杨官璘到上海大新公司来下棋,每一场比赛,老板都会付给他12元钱。杨官璘在大世界的出场费,也是12元一场。大新公司在中百一店顶楼,下棋的氛围和条件都很好,游乐场每场给承包人30元,杨官璘的出场费多达12元。

上一个世纪的50年代初,杨官璘和广东名手陈松顺联袂,都是在盛夏抵沪,秋凉后返穗。陈松顺在上海下的棋不多,杨官璘下得很多.杨官璘与上海的各路高手,包括外地来沪的名手基本上都交过手。其中,除了北京谢小然与杨官璘二战皆平外,与杨官璘过招的其他棋手是胜少负多,杨官璘是战绩辉煌。杨官璘骄人的战绩,不但轰动了上海棋坛,也轰动了中国棋坛。

在杨官璘闯荡上海之前,上海的大象棋公开比赛,观众并不是很多。下棋的茶楼和酒家如老城隍庙的春风得意楼、福州路的青莲阁、中央西茶社、一家春、凤凰楼等地,最多也只能容纳二三百人。而且,往往也是虚位以待。即使是八仙桥青年会的大礼堂,坐满也不过三四百人。

因为杨官璘的到来,观众便趋之若鹜,几乎场场爆满。

1954年,年仅16有“独目神童”之称的李义庭,行棋已经十分老练。李义庭初来上海一试剑峰,就接连战胜了朱剑秋等多名上海好手。

一山岂容两虎!李义庭当然要挑战杨官璘。

第一场,李义庭在大新公司的露天花园挑战杨官璘。这一仗,李义庭是一鸣惊人,连胜杨官璘两局。第二局至残局时,双方都各剩车马兵,这本来应该是一盘和棋。但是杨官璘因为急于扳回,强行抢攻。结果,因疏于防守为李义庭所乘。

李义庭与杨官璘之战,轰动了上海。大家都以为连胜两局的李义庭会为保持名声返回武汉,但李义庭却没有金盆洗手的意思,决定与杨官璘下第二场。

第二场比赛,还是在大新公司的屋顶露天花园,观众超过了上一场,可谓盛况空前。那一天,除了顶层爆满,顶层下面的一层也是人满为患。为了满足下一层的观众看棋,主办方在下面一层置放了一个大棋盘。然后,按照上面传下来的报棋声摆棋。观众虽然看不到对局的杨官璘和李义庭,但也是享受了一次追星观棋。第二场比赛的结果是杨官磷板回两局,双方总分下成平手。

下成2比2后,双方都意犹未尽,都不肯就此收手。于是,又进行了第三次的交锋。最后,杨官璘还是占了上风。

当时的杨官璘,除了下公开的大象棋比赛外,更多的时间是在茶楼与人下博彩棋,主要的场所是在淮海路重庆南路口的凌云阁茶楼。

杨官磷如此厉害,上海棋界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上海棋界准备攻擂!

当时的上海棋坛,谢侠逊早就高挂免战牌。老七省棋王周德裕已经病故。除了新七省棋王董文渊,实力最强的公认是何顺安。与何顺安实力相当的棋手还有窦国柱、朱剑秋、屠景明、李武尚、董齐亮等。其他属一流高手的,还有徐大庆、陈荣棠、陈昌荣、刘彬如、宋义山、徐和良、何根林等棋手。

如何应战?谁打头阵?这个时候,陈荣棠主动请战!

这样,开路先锋的大任,落在了身材魁梧棋风剽悍的陈荣棠身上。

陈荣棠原籍江苏,是上海棋坛的一员虎将。他和已故棋手“百胜将军”万启有以及在沪的象棋大师徐和良一样,都被棋友们称呼为“小六子”,均属一时俊彦。

陈荣棠以饶子、让先著称,尤精于后手“顺炮”与“单提马”布局。其行棋细腻飘逸又犀利泼辣。那年,上海象棋界“四金刚”之一的林荣兴夭亡后,陈荣棠是理想的递补人选。但由于其师“白莲教主”李武尚属意于其爱徒小阿四何顺安,于是上海棋坛的四金刚,只能抱残守缺。提到陈荣棠,必须提一提何顺安。因为,何顺安后来成了胡荣华的老师。

有一段时间,李武尚因公出差办理侦缉案件。为了使何顺安的棋艺能继续博采众长日有所进,李武尚临时委陈荣棠代为授教。其时,何顺安虽然崭露头角,但总是被陈荣棠让先。李武尚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有一次,李武尚故意说陈荣棠的棋路缺乏何顺安的灵活多变,比较呆板。如果下分先棋,陈荣棠恐难乐观。陈荣棠听后不知是计,自然是言难入耳。陈荣棠坚决要求与何顺安下一次十局赛,并且愿以二搏一斗彩。如是这般,一台好戏就在柳林路李家客厅上演。

与何顺安相比,陈荣棠是久战沙场,功夫当然老到。经过三个晚上的交兵,陈荣棠在分先对抗的十局赛中,以四胜三负三平占得上风。拿下十局赛后,陈荣棠是沾沾自喜。正当陈荣棠在享受胜利的快乐时,那厢的何顺安却发话:“论局数你是多赢了一局,但以二搏一来计算,应该是我赢而不是你赢了。”

陈荣棠突闻何言,一时间哑口无言。一旁的李武尚见状,立马出来解围:“这场干戈,是我挑起。老陈的身手确实不凡!阿四也得到了磨炼的机会,我自己也获益匪浅。你们两人都是赢家。这彩金,应该由我来承担。”

李武尚的爱徒之心,让人感动!

在传道授业上,何顺安有其师之遗风。多少年之后,何顺安作为胡荣华的老师,也是不遗余力!


身材魁梧主动请战身手不凡的陈荣棠面对身体瘦弱的杨官璘时,功力尽退,且五战尽墨,惨败下台。

陈荣棠下去了,朱剑秋上来了。扬州三剑客之一的朱剑秋擅长攻杀。朱剑秋与杨官璘在当时的东南棋会所在地金陵酒家恶斗两场,结果,朱剑秋还是不敌杨官璘。有一局,杨官璘中局弃车,以马炮入局,弈来如行云流水,精彩纷呈。

三战大将是棋艺不俗、为人忠厚随和、人称“烂好人”的宋义山。宋义山与杨官璘的首局在上海市工人文化宫进行。宋义山手起刀落胜了一局。这个时候,有人以李义庭为例劝宋义山见好就收鸣金息鼓。宋义山感到如此行事属不义之举,继续和杨过招,结果当然是连战连败。尽管宋义山败走麦城,但人们还是对宋义山赞誉有加。

第四位出场的是小阿四何顺安。何顺安行棋阴柔稳健,他的棋力仅次于当时的董文渊。

第一局,和棋;

第二局,和棋;

第三局,还是和棋,也就是说,前三局全部是和棋。人们对何顺安抱有期望,希望何顺安拿下杨官璘,让上海棋坛扬眉吐气。

第四局开始了,开局,双方咬得很紧,中局时,继续呈胶着状态。看样子,还要下第五局。

第五局,又是和棋。

连和九局,何因此得“和棋大王”称号。

第十局,何顺安宁波帮粉丝要何顺安拼。何因强博告负。何顺安和前面三位大将一起,站在了同一个终端。

前四轮,上海的四员大将全部被杨官璘降伏。

第五轮,还有谁能上呢?

这个时候,有人想起了徐和良。徐和良当时名气并不是很大,但他下棋不落俗套很少走流行局面。而且,还擅长下让子棋。因此,大家想到了“以奇胜”。

徐和良也没有创造奇迹。

野路子的徐和良没能做到出奇制胜,反而被杨官璘“以正合”了。

棋艺超群的董文渊是上海的最后一张“王牌”。

董文渊原籍杭州,继周德裕之后,获得新七省棋王称号。除了象棋外,董文渊的围棋水平也极高——据说围棋可与当时的刘棣怀、顾水如等围棋国手有一比。董文渊与杨官璘的交手,第一次1比1平分秋色。以后,两人下六局赛,董文渊还是输给了杨官璘。其实,董文渊和杨官璘两人的棋艺功力相当。但是,因为杨官璘是有备而来,在开局上有所创新,且中局又善变。这样,往往在中局时,杨官璘已经奠定了优势。不过,董文渊的残局功夫也实在是了得。董文渊残局时善于声东击西,死缠滥打。有一次,在国际饭店孔雀厅的公开比赛中,至残局时,杨官璘已大占优势,胜利在望。但见董文渊来一个金蝉脱壳,玩起了一将一捉。杨官璘认为董文渊应该变着,董文渊认为自己可以不变——要变你杨官璘变着,要么和棋。双方一时争执不下。当时,还没有全国统一的棋规,裁判长就代表了棋规。裁判长李武尚在上海棋界有一定威望,棋艺又高超,曾胜过七省棋王周德裕。因其行棋诡异多变等原因,被上海棋界称为“白莲教主”。李武尚作出了双方不变作和的判定,杨官璘只能无奈接受。

在杨官璘面前,上海的棋手全军覆没!

不仅如此,杨官璘在凌云阁还下让子棋。上海的二流棋手如王寿海、韩文荣、李萃升(后改名为李立远)、许立勋、邱永高、姚镜容等,都被杨官璘让马分先,即一盘活马,一盘马先。结果,让活马时杨官磷几乎全部胜出,让马先时互有胜负。

杨官璘不仅战胜了上海所有高手,还在上海迎战外地来沪的高手。这一些高手中有北京的侯玉山、谢小然,天津的马宽,杭州的刘忆慈,温州的沈志奕,嘉兴的高淇,平湖的朱明华,以及湖北的罗天扬、李义庭等人。对阵的结果,还是无人能出其右,杨官璘是一统天下。

杨官璘平时不食烟酒,下棋时,对手往往是香烟不断,而杨官璘只是偶尔吃一块润喉糖。当年,在上海的几家乒乓房里,经常可以看到杨官璘的身影。杨官璘看上去身体瘦弱,但下起棋来却精神十足,这大概是注意养生之道,锻炼身体的结果吧。

对广大棋迷来说,杨官璘成了一个永远的传说。

杨官璘连年征战上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胡荣华崛起之前,又两次获得全国冠军,风头之健无人能与之比肩。

杨官璘的上海之行,给了上海棋坛一次次的下马威,让上海棋手的颜面一次次全无。不过,杨官璘的上海之行,客观上推动了上海象棋运动的发展。

当时的上海棋坛,已经没有人敢说把杨官璘从神坛上拉下马。上海的棋手和棋迷们只是在默默地祈祷:“谁能让杨官璘的锋芒收敛?”

那个时候,胡荣华还只是个不会下象棋的小小少年。


志成坊是石库门建筑

胡荣华的祖籍是江苏建湖,他1945年出生在上海。全家靠母亲在针织九厂做工糊口,针织九厂是以后的名字,那个时候叫荣银针织厂,厂址在建国路马当路那里,解放初期,胡荣华去过荣银针织厂。因为劳资纠纷,工人罢工,私营老板发不出工资。胡荣华的母亲去找老板时,家里没人,母亲不放心把胡荣华一个人留在家里,就带着他一去工厂,向老板讨工资。老板不是没有钱,只是想拖欠工资。当时胡荣华耳朵里划过母亲的一句话:“老板有绿纸头(美金)。”

去母亲的荣银针织厂,要经过顺昌路建国东路。建国东路96号,是一家当铺,叫协裕当。协裕当早在1921年就在康梯路145号(今建国东路96号)开业,是原卢湾区境内最早的一家当铺。抗日战争爆发以后,租界难民云集,上海的典当行业空前兴盛。解放战争时期,上海物价飞涨,典当行业也因为入不敷出大量倒闭。到解放初,典当行的数量大大减少。“协裕当”是诞生最早、消失最晚的一家当铺。“协裕当”1921年诞生,迟至1966年,仍在从事和典押贷款有关的业务。

胡荣华的母亲如果在老板那里讨不到工资,就会拿着家里的细软,拉着胡荣华,走进“协裕当”。

母亲一个月的收入70元不到,当时最低生活费是人均8元以下,可以得到政府的补助。

胡荣华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的行动已经很不方便。走路的时候,脚朝外呈外八字。走不了几步,已感到吃力,这个时候,他要扶一下墙壁再继续行走。父亲的脚一开始是有点痛,走不动。慢慢的,越来越不能走了。按现在的说法,应该是风瘫。

胡荣华有兄弟姐妹五个,胡荣华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胡荣华本来是弟兄四个,走了一个。那个时候,大多数家庭是多子女。当时的社会医疗水平,还是比较低的。胡家其实有兄弟姐妹七个,走了两个。

胡荣华1945年出生在上海肇周路126弄。肇周路126弄,也叫志成坊,是石库门建筑。石库门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的住宅,是上海文化的一个缩影。石库门是出现在上海设立租界之后,也就是1860年前后。一般来说,石库门都是砖木结构,以条门框、黑漆大门为最显著的外形特征。中国传统建筑大到宫殿寺庙,小到平民住宅,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单体。石库门房子继承了传统,是既有房屋,又有院子。石库门不像传统民居,它是一幢连着一幢联成一排,给人一种紧凑的感觉。石库门是中西建筑理念交融的产物。

志成坊离现在的“新天地”很近。那时候,志成坊是一坊跨两区:肇周路的北面是卢湾区,路的南面是南市区。志成坊属于卢湾区。因为三区合并,现在的志成坊,属于黄浦区。1949年以前.肇周路上竖着高高的铁栅栏。路的北面是法租界,路的南面是中国地界。陈旧的志成坊建造到现在,已经有八九十个年头了,至今还没有动拆迁的腔调,户口也没有冻结。

志成坊34户人家,都盼望志成坊遇到“新天地”的开发商香港瑞安集团,遇到罗康瑞,让志成坊也新那么一回。挨家靠户的志成坊的黑漆漆的大门,是一扇连着一扇。志成坊34户人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前不说背后说——彼此都了如指掌。不要说一家一户住着几位长辈几个孩子,连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上门,也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上海弄堂里流行的“大怪路子”和麻将,在胡荣华幼时的志成坊里已经依稀可见。除了象棋,胡荣华的“大怪路子”和麻将,都是在幼时自通于志成坊。

尤其是在冬天,在暖暖的太阳下,志成坊的过道上,常常被几个牌摊占领,牌摊是六个人为一个集体,以年长的男性为主。基本上是一片浓重的黑色:黑色的棉衣黑色的棉裤。胡荣华记得,那个时候的棉裤是不用皮带的,穿棉裤的时候右朝左拉一下,继而是左朝右紧一下,然后是用一根布带围腰打结。那个时候的玩牌,基本上都是三打三的大怪路子,也不赌钱,赌钱也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因为,哪怕你输赢很小,也要被处罚。

小时候,胡荣华听母亲说志成坊的弄堂口,原先有大铁门。半夜里,大铁门关闭后,有居民晚归时,会扬起头来叫喊。不一会,过街楼上的阿福师博就会下来开门。1958年,国家号召“大炼钢铁”,居委会当然是不敢怠慢。于是,就紧跟形势,把大铁门拆下,扔进了炼钢炉。这一扔,就让负责开门关门的阿福师傅,因为无门可关,自然下岗。哦,那个时候不是叫下岗,叫失业。胡荣华听母亲说了大炼钢铁和阿福师傅无门可关的事情后,就开始杞人忧天:上海有那么多的石库门,那么多的大铁门,这样的大炼钢铁,又会让多少个阿福师傅无门可关?

父亲是他的启蒙老师

中午,清脆的放学铃声,回响在吉安路小学校园的上空。雀闹枝头的嬉笑声,从一拨戴着红领巾的孩子群里传来。在众多活泼的笑脸中,一张少年老成又非常可爱的面孔,穿过了蹦蹦跳跳的孩子群。他稚嫩的脸膛,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传神的大眼睛。他持了一只褪了色的蓝书包,快步走出吉安路小学的大门。

经过复兴中路顺昌路口时,小男孩停下了脚步。那双机灵的大眼睛,胶着于铁门里棋摊的棋盘上。他,就是胡荣华。

胡荣华学中国象棋比较晚。胡荣华现在回想起来,在他能记事的时候也不会下象棋。1950年,上海“二六轰炸”时,弄堂里拉起了警报。听到警报声,家人马上叫胡荣华钻到八仙桌下面。后来,胡荣华才知道,这是“二六轰炸”。

1950年2月6日中午,一阵凄厉的空袭警报声,响彻上海。

退守台湾的国民党空军出动四批次17架轰炸机飞临上海,对杨树浦发电厂等重点目标进行了轰炸,使上海供电几近瘫痪,并造成1400余人伤亡,损毁房屋1100余间,史称上海“二六轰炸”。

胡荣华听到的轰炸声音,是从卢家湾传来。卢家湾在上海卢湾区的打浦桥地区。在卢家湾的徐家汇路与重庆南路交会口的西北处,当时有一座发电厂,也是国民党空军的轰炸目标。

除了发电厂被炸外,一颗炸弹落在了徐家汇路西侧接近474弄的人行道上,造成重大伤亡。当时沿街都是木结构房子,爆炸很快引发大火,烧到了474弄弄堂口。火势蔓延速度很快,从弄堂口烧到弄堂里。石库门房子的外立面是砖混结构,里面全是木结构,包括楼梯楼板。一家着火,会殃及邻居!所幸的是消防人员及时赶到,控制了火势。

“二六轰炸”后,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震怒。不久,上海市公安局抓获了一个国民党特务小组。

“二六轰炸”时,5岁的胡荣华还不会下象棋。胡荣华下象棋的年龄,大概是在八九岁之间。

上一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是我国象棋界的春天。当时的上海棋坛,非常活跃。以擂台赛为首的赛事频繁,出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繁荣景象,上海成了象棋的鼎盛之乡。棋坛上不但涌现出许多本地的象棋高手,就连全国各地的高手也经常云集到上海。这一切,为胡荣华棋艺的进步和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那个时候,上海的《新民晚报》上经常会出现六龄童、七龄童等小棋手的名字。在介绍一些象棋名手时,也常常出现名手五六岁就弈棋的信息。1953年,上海出现了两个象棋神童:一个是七龄童李耀芳,一个是十龄童郑渭森。李耀芳师承何顺安,郑渭森的老师是陈昌荣。陈昌荣是上海市前六名的好手。何顺安和陈昌荣均属白莲教主李武尚的门下。有一次,李耀芳和郑渭森两位神童在八仙桥青年会作公开表演赛。因为是第一次,整个青年会大礼堂被观众挤得水泄不通。交锋结果,李耀芳先走顺炮负于郑渭森。台上杀得昏天黑地,台下何顺安和陈昌荣的双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师兄果然厉害!由于你的指点,小郑用你擅长的横车夹马招法为直车夹马,李耀芳拳打不识,还是败下阵来。”

没过多久,七龄童李耀芳败于十龄童郑渭森的对局,上了1956年广东《象棋》双月刊的总第3期上。《象棋》双月刊是当时国内唯一的一本象棋杂志。

郑渭森是陈昌荣唯一的徒弟。每逢郑渭森出战,不管战前战后,陈昌荣总要为他悉心定策或复盘。他对郑渭森说:“我自己从来不拆盘面,为了你,就破例了。”

在陈昌荣的悉心辅导下,郑渭森的棋艺日有所长。大新公司八楼屋顶露天花园的棋坛,还特地聘请他担任“小台主”,专门在余兴节目中应战来宾。郑渭森的应众,时常赢来满堂的喝彩声。李耀芳自从拜何顺安为师后,棋艺也是日渐精进。李耀芳不但在上海的各个棋场一展风华,还经常外出到浙江和江苏等地的工人俱乐部与文化宫作巡回表演。有一次,李耀芳随“百岁棋王”谢侠逊去苏州应众献艺,盛况空前。一局甫终,掌声不绝于耳。

当七龄童李耀芳和十龄童郑渭森的大名频频见报之际,8岁的胡荣华刚刚开始下棋。李耀芳和郑渭森没有想到,假以时日,他俩会和胡荣华同场竞技并俯首称臣。胡荣华当然也没有料到,几年后的一个晚上,他应众时会拿下陈昌荣。之后,陈昌荣又成了他的师伯。

父亲是胡荣华学棋的启蒙老师。父亲只是和邻居下棋,有时会请上两三个邻居在家里下棋。以现在的标准来衡量,父亲的水平是很低的。低到什么地步呢?胡荣华进市队后,难得回家一次。有一次,回家的胡荣华,看到父亲正和邻居下棋。对方姓王,年纪比胡荣华爸爸小一点。胡荣华只是一瞄,竟看到两个人都走了瞎眼棋——两个人的车都在对方的口里。而且,两人下得都很起劲!后来,这位姓王的叔叔搬走了,父亲又和胡荣华姑姑的儿子下。姑姑儿子的棋和父亲也是脚上脚落,可谓棋逢对手。

正是水平不高的父亲,让胡荣华对象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胡荣华8岁那年的一个晚上,略懂象棋的父亲把胡荣华和姐姐叫在一起:“我来教你们下象棋吧。”父亲讲解了各个棋子的走法和规则后,就让胡荣华和姐姐对弈。胡荣华人生最早的两局棋,都被姐姐“将死”。胡荣华虽然输了,却对这32个红黑棋子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乐趣。当时的胡荣华,长得十分瘦小,是个挺不自信的孩子。和小朋友玩弄堂游戏,也是一直在输。平时在学校和家里游戏时,又总是让同学或者姐姐呼来唤去。而象棋却能让胡荣华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大将军,他可以对车马炮随意指挥。胡荣华从象棋里得到了乐趣,找到了自信。从此,胡荣华和象棋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年,父亲教胡荣华和姐姐下棋,为的是增添家庭生活的乐趣,也是让孩子们不会因为无所事事,外出惹是生非。

胡荣华和父亲下棋的地方,是志成坊18-24号之间的过街楼下。这过街楼是志成坊的北出口。18号,是胡荣华姑姑家。18号和24号中间,朝北走几步,才是过街楼。天热的时候,那里有穿堂风。过街楼的北面,是吉安路300弄。300弄的北面,才真正是300弄的地块。300弄的南面,属于志成坊。胡荣华家是24号,24号在弄堂尽头,从胡荣华家的这一排拐个弯,穿过长30多米的300弄的弄堂,就到了吉安路。300弄这条弄堂,因为宽不到2米,显得很远很深。

一开始,胡荣华就对32个红黑棋子兴趣浓厚,但水平却是很差。在学会了简单的规则和车马炮的走法后,8岁的胡荣华就沉迷在楚河汉界中不能自拔。棋瘾上来了,小伙伴找到了,却没有象棋了。家里的那一副象棋,是父亲的常用物品,胡荣华轻易不用。

胡荣华知道家里生活不富裕,他也不习惯随意向大人要钱。

怎么办呢?没有棋子,就自己动手。胡荣华找来一张硬纸壳,用姐姐的圆规画了许多小圆圈。然后,再把圆圈一个个剪了下来。剪下的圆纸片往往超过了原来画好的尺寸。圆纸片上的“车马炮兵将士象”,虽然一笔一画如同刀刻,但还是歪歪斜斜。对年幼的胡荣华来说,这凝聚了他心血的圆纸片,是他的珍品。

有时,胡荣华也会奢侈一下,花2分钱去买一副纸质象棋。纸象棋为两张,红黑各一张。纸象棋买回来后,胡荣华会把棋子剪下来,然后贴在硬纸壳上。

32张圆纸片,孕育了一代宗师。胡荣华的成功,始于32个圆纸片。

一开始,学校里的同学是他的玩伴。很快,同学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胡荣华又转到弄堂里找同伴下棋。年龄相仿的孩子中,会下象棋的不多。于是,他就找叔叔伯伯过招。叔叔伯伯的象棋水平,当然是高于胡荣华。叔叔伯伯们从让胡荣华车、马、炮开始;不久之后,只能让车、马;再以后,从只能让单车或者双马、单马直到让先。两年后的一个黄昏,一位经常和胡荣华下棋的叔叔看着棋盘,郑重地说道:“以后不能让你先了,应该分先了。”

左邻右舍中,有很多人喜欢下棋。隔壁街坊,也就是吉安路300弄里,有几位高手。其中,有一位高手经常到淮海中路的凌云阁茶楼喝茶下棋。于是,胡荣华就一直缠着这位高手。高手也要工作,没那么多时间下棋。好在,当时上海有不少棋摊,下棋者众多。没隔多久,胡荣华就成了他们家附近顺昌路上一家棋摊上的常客。又过了很短的时间,前荣华就成了棋摊上的“坐地虎”。

后来,胡荣华知道,凌云阁在淮海中路重庆南路(现在的妇女用品商店边上)处。凌云阁在二楼,有60-70平方米。凌云阁下面是点心店。凌云阁的营业时间一般是朝九晚五。

上个世纪50年代初的凌云阁,是上海棋坛名手荟萃之地,是象棋的少林寺。外地棋手到上海,也必定去那里“造访”。仅凭“到凌云阁下过棋”这一句话,就可赢来棋友的赞叹。坐在凌云阁里的,都是象棋高手。连“扬州三剑客”之一的周德裕也到过那里。生于1900年的周德裕是江苏扬州人,得道于其父周焕文教授,集诸家之长,棋艺全面,长期活跃于上海棋坛。周德裕1930年代表华东去香港参加华东与华南埠际大赛,也曾和万启有代表华东在上海参加华东华北埠际大赛,成绩优异,被棋界誉为“七省棋王”。周德裕后来以棋为生,1933年旅居香港,并弈游广州及东南亚一带,常以擂台赛形式,轮战华南诸强手;1941年回沪后,仍以辅导棋艺为业。周德裕曾主编香港《华字日报》象棋专栏,著有《象戏勾玄》《象弈讲义》等,对先手中炮攻后手屏风马,有精辟见解。周德裕这样的一位象棋剑客,都去过凌云阁,凌云阁档次,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周德裕和后来成为胡荣华老师的另外一位象棋剑客不但是同乡,而且,师出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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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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