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苏河湾

那天去邮政大楼办完事沿北苏州路回家,有几位老人在身后对话,声音清楚地飘了过来,一位说:“河南路桥拓宽了不少啊”,一位补充:“桥面还拉长了,原来的天后宫也搬到三泰路了,重新翻修,漂亮得很啊……”我忍不住回头,是四位衣着朴素的老人。两男两女,都约七八十岁,手里拎着马甲袋兴致勃勃地边看边聊,这是结伴到苏河湾故地重游的了。

苏州河水碧波荡漾,鸥鹭翔集。新辟的游艇泛舟河上,让河面平添生机。今日苏河湾经过华丽的转身,已是苏州河景观的亮点。上海总商会旁有绿荫掩翳的别墅,后面是三幢摩天高楼。总商会的门楼仍在,只是铁将军把门。总商会的草坪上鲜花盛开,搭着白帐篷,常有新人在此举办婚礼。向西,是修葺一新的新泰仓库,移址的百年天后宫,还有新建的大型的游乐场所——万象天地及尚未竣工的绿地公园。

我有两位老友,上世纪四十年代就寓居苏河湾,是原住民了。慎余里住着吴君,石库门弄堂,居住条件好些。他父亲解放前在洋行谋生,会英语。吴君成家时,家里住房已经很局促,婚房就在爷娘住的二楼厢房里搭个阁楼将就着,同窗的我们曾挤去小阁楼里贺喜过。江君一家三代,当年住河南北路沿街面房子,倒马桶、生煤炉这些烦琐事,乃是每天生活之必需。我把今日苏河湾的视频在微信上发给他们,二位看后均唏嘘不已。吴君现在东瀛探亲,他说明年回国的要事就是与夫人重游故里;寓居桂林公园旁的江君,乘上12号地铁线特地来苏河湾“打卡”,悠扬响起的海关大楼钟声,让他思绪万千,春风不改旧时波啊。

前两天与江君通话,他正在体检,不便多聊。当晚发了十三条微信与我,杂忆苏河湾:他的第一次进天后宫,是1955年参加小学入学前的测试;每晚入夜听海关钟声、苏州河上拖轮的汽笛鸣叫;白天看木船过往,船前老大握支篙,点开一泓河水,船后的人摇橹,桨声欸乃。苏河湾地势低洼,上世纪五十年代时,夏天一落暴雨就涨潮,马路变成了泽国。小人不懂事,开心地穿着木拖鞋去“划大水”;雨后夕阳下的河面泛起黄光,满口宁波腔的外婆嘴里就念叨:“天怕黄亮,人怕黄胖”。黄亮,指带来大潮的天象;黄胖,指鼓胀病(肝腹水)。七十多年前医学水平不比今日,外婆愁得有理啊。江君又说起自己的年轻时光:“和女朋友散步,从苏河湾荡到外滩情人墙,河水腥臭难闻;有了小人后,夏天一家三口到河边,坐在供船员上下岸用的八字形钢铁梯子平台,让伊‘看船船’”……当年看船的孩子,如今自己儿子也上四年级了。江君夫妇曾带着孙子去瞻仰过四行仓库,告诉孩子抗日英烈的悲壮故事;还带他去浙江路桥,讲当年垃圾桥、粪码头的不堪过去。他说要让子孙后代知道历史,懂得继往与开来。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苏河湾见证了上海的演变,它是部读不完的书。有人谓上海“魔都”,我不敢苟同。魔,乃神秘、奇异、空幻;上海是扎实、鲜活的存在。宋代曾公亮诗云:“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今日上海,有“开窗放入大江来”胸襟,有“银山拍天浪”磅礴气势。开窗,需要眼光、气度;放入,需要谋略、精算。岂一个“魔”字了得?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老一辈苏河湾人与苏河湾依然情结深深,缘牵始终。(吴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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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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