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的话,下雪时我们慢慢说

#头条创作挑战赛#

火车的鸣笛划破寂静的夜。

小时候,宁珂没坐过火车。听村里见过世面的人讲起来,觉得神气极了。心想,那个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假如火车冒着长烟哐当哐当响,自己坐在上面,绿色的车皮一节一节飞驰而过,该是一件多么拉风的事情。

时间穿越十几年,宁珂见了这一辈子最多次数的火车,一天好几趟,哐当哐当,哐当哐当。距离最近时一尺都不到,火车轮子碾过铁轨,偶尔发出吱吱的刺耳声。嗨,珂珂,你是开火车去了吗,还是车站运输工装运工?

起初,宁珂觉得挺新鲜。冥冥之中小时候期望的事情老天总会让它出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常常骑着破电车,与一大群认识不认识的人堵在道闸拦截杆前,看着火车从东边缓缓驶来。

火车快到路口时,会长长鸣笛,声音响亮而尖锐。橙色的火车头里坐着一名漆黑的男人,他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然后一节又一节黑不溜秋的车厢穿过。有时三十六节,有时五十四节,有时八十多节……宁珂觉得自己可能数错了,车厢节数一点规律都没有。

春天,日落的时候,宁珂在铁道边散步。铁路两旁生长着许多荠菜,一簇一片,绿油油,挺好看。管道闸的老头说,谁吃这玩意,俺老家都是打草喂猪哩!

宁珂舔舔嘴唇,无声地笑,从裤兜摸出包香烟,抽出两根,递给老头一根,自己夹上一根。摸出打火机,先给老头点上,再给自己点上。干嘛哩,老头踅摸着宁珂。弄点回家包饺子。

老头像赵四一样把嘴咧老长,切。

宁珂干笑一下。俩人站着抽完一支烟,谁也没说话,走了。

然后每隔三五天宁珂就来转转,抠一堆儿荠菜就走了。有时老头也会提前拔一堆,宁珂来了,手一指,喏!爷俩默契的抽支烟,忘年交一般。

清明雨后,五月初,没被挖走的荠菜开出一簇簇白花。看道闸的老头自言自语,嗨,那个长头发的小子好几天不来了?

人呀,真不经念叨,一阵火车鸣笛后,宁珂悄没声地出现。看道闸的老头刚把栏杆放好,一转身看见宁珂,吓了一跳。你咋总是神出鬼没哇?吓得我头皮发麻,大中午撞鬼了!

宁珂笑容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阳光溜着围墙上的玻璃渣,像一堆银钻。

爷俩蹲在地上,开始递烟,点烟,抽烟。两团烟雾缭绕着,随风飘走。不说话,一切都懂了。

宁珂没数清过火车,只觉得开火车的男人黑得像车厢里的炭。开火车的人瞅过宁珂,觉得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因为每次鸣笛,被拦的路人都急躁,只有宁珂,像傻子一样眯着眼,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还挺兴奋。

转眼到了十一月,这座城市翻天覆地,老街小巷四处开膛破肚,像拉链一样开开合合。路越来越宽,不仅打通两条断头路,竟然铁道也要拆,不知道哪个红头文件发挥作用,附近煤场停产,火车销声匿迹,一夜之间,铁轨仿佛人间蒸发,变成柏油路。附近居民再也不用怨声载道抱怨颠坏车胎,再也不用担心被火车堵住上班迟到。

同时消失的还有看道闸的老人。宁珂常常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愣神。冬天来了,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3-12

标签:老街   煤场   荠菜   铁轨   车厢   铁道   嘴唇   老头   小时候   火车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