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山川/从远古走来的纪山

当四月的风带着槐花的香甜,在田野村庄里穿梭的时候,不曾想,白云却给钢筋水泥的城市上空带来了纪山的消息。天蓝色纯净的帷幕下,绵软的白云变幻着纪山的模样,一只老虎,一会儿腾飞升天,一忽儿盘踞蹲伏,一忽儿雄风凛凛虎视眈眈,一忽儿默然低首恬静温婉。我在窗前的书桌旁举目远望,蓝天大幕下展开的一副副画卷,是纪山托付给白云的吧?纪山,我从小到大数次爬过的山,无数次或仰望或畅想或梦中会晤的山,托白云来到百里之外我所居住的城市,在我目及所及的天幕上,不时变换的形象里,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纪山是一座独立的小山。

纪山位于山东省潍坊市临朐县境内,县城正东五十余里,属柳山镇与山旺镇的界山。形状像一个东西向盘踞的卧虎,底长约2000米,海拔469米。它没有泰山的高大雄伟,也没有沂山的山峰连绵,但那栩栩如生的眼鼻和嘴巴,久经岁月里的憨头憨脑,厚实且呈S型的虎腰,宽阔突起的脊背,嶙峋陡峭的胸壁,便足以在方圆百里中卓尔不群。

初次听到纪山的故事,是孩童的我,在纪山脚下的东山顶上老槐树下。姥爷指着巍然高耸的纪山说,很久很久之前,夸父挑了一对山去追日,又累又渴中来到这里,见有泉眼淙淙,河水涓涓,蓝天碧水,溪草青青,于是放下担子饮水洗濯歇息。暖洋洋的风吹得微醉,一觉醒来,山已经生了根,变成青绿,就再也挑不走了。夸父无奈,只好作罢,说,此乃天意,你就叫纪山,身后那座就叫柳山,都寄留在这里吧。

这自然是美丽的传说。可小时候的我却在心里为纪山抱着不平,一个仙界的山,因了一个疏忽或者意外,就落在山沟角落几万年,冤不冤屈!长大后,怀着好奇,我自然去查关于纪山的史志。这一查,还非同小可。

纪山虽小,其貌不扬,却是出身不凡,历史显赫。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早有考古家考证,丸山即丹山,纪山。五千年前的尧帝,曾以此为中心,将周围一代作为丹朱的封地,故又名丹山。据《竹书纪年》、《汉志》《十三州志》等古籍载,丹山(纪山)周围为帝尧之子朱的封地,称为“丹朱之虚”,简称“朱虚”。纪山又是古老的东方纪族的发祥地,纪受周封,都纪台(今寿光市南),从此纪山即为纪国的镇山。黄帝之后的汉武帝等数代帝王都有登纪山的记载。

由此看来,纪山,和东镇沂山一样,也是中华东方的一座历史名山。

从纪山顶上俯瞰,顺着东侧山岭绵延向南二十余里,是柳山,就是传说中夸父留下来的另一座山。距考证,附近的城头,是古朱虚国的国都;纪山西北十五里,有尧山,有史记载是尧帝父子活动的区域;北五里,有灵山,孤峰圆峙,《晏子春秋》记,景公曾拟往封祭之。可见,在远古时代,纪山附近即为文化要区。临朐青州昌乐三县交界地区的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的数十处原始社会遗址,足以证明其历史文化地位。

历史上如此显赫的名山,可惜没有留下古代帝王或者文人骚客的墨迹。我想,如果杜甫登过纪山,那“一览众山小”的慨叹,说不定也会脱口而出;李白如果登纪山,“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也许就是赋予纪山的吧。

而纪山,显赫过后,却是低调沉默。纪山,藏起了光环,藏起了荣耀,深埋声与名,数千年来,默默的护佑着这一方水土,不张扬,不显摆,甘于寂寞,孜孜付出,只为这一方水土的子民繁衍生息安康乐业。

纪山是一座宝山。

纪山脚下的子民们,世世代代流传着一个传说,耳熟能详,妇孺皆知。传说,纪山是一座空山,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要有十个儿子一起去开石门才能打开。有户人家生了九个儿子一个女儿,老父亲就用女婿去顶替,当十个男子念动咒语顺利打开石门的时候,一阵风吹熄了火把,父亲连忙招呼女婿,他姐夫快点火!一下子暴露了真相,石门轰然一声关闭,人就永远留在里面了。老辈人用故事告诉子孙们,做人是不能贪心的,成名成利,必须靠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不得投机取巧,更来不得半点虚假和欺骗。

传说本身不知有多大真实性,但纪山有着丰富的资源,是千真万确的。矿产资源如蓝宝石、花岗石、石英石、钾长石、硅藻土等,种类繁多;有丰富的水资源,一山发三河,其中两条是历史长河和大河;有丰富的植被,含珍贵的树种和药材;有古老的地质,几万年以前火山爆发形成的玄武岩石;有战国时期的城墙遗址,纪山庙遗址,大汶口和龙山文化遗址,有极大的考古价值。

那传说中的石门地地确确存在,在纪山的虎头大嘴下,高约四米,宽约三米,高高大大,方正且平整的立着,历经岁月的侵染,沧桑却又倔强的守护着宝藏,等待着有缘人来的那一天。

纪山的植被是茂密的。老辈人嘴里流传下来的纪山植被是天然野生的古树丛林,槐柏参天,遮天蔽日,杂草丛生,葛藤缠绕,野树野果繁盛,花木和中草药名目繁多,狐狸、獾、黄皮子、野猪、野鸡、野兔等随处可见。

我表姐夫的哥哥,曾在纪山西北脚下安家沟村生活了二十年,后到哈尔滨上学工作并居住。他有一篇怀念老家山水的文章,里面写到“1958年,柳山公社调集万余民工封山造林,治理纪山,奋战了两个多月,在山前坡修了环山路,截水沟,砌起三道一米多高的腰线(石头墙),腰线里面挖壕沟,腰线于腰线之间挖鱼鳞坑,栽种刺槐树和多种果树。”文中还写道“纪山上生长着柴胡、大黄等100余种中草药,附近村的赤脚医生经常到山上采集这些野生药材为村民治病。”这些资料,我也曾向二舅证实过,土生土长在纪山的怀抱里并对纪山一往情深的人,见证和参与了战天斗地改造自然的历史,当然是最具权威的第一手资料。

没有查到纪山植物的详细科目和种类,从我和表哥表姐多次在丛林间穿梭里,认识的树种主要有槐树、松树、楸树、杨树、榆树、枣树等,还有点缀其间的黄栌、银杏。野生的果树繁多,那些年我和表哥表姐采摘最多的是核桃、栗子、山楂、桃、杏、桑葚、柿子、软枣、酸枣、野草莓、野葡萄、枸杞子。一年三季,满山满坡的青绿作底,上面点缀了大团大团的花色。先是杏花登场,织就一幅春山杏花图;桃花款款而来,将春山染成大朵的粉红;槐花咬了春的尾巴强势横扫,将春山涂抹成丰腴的雪白;至初夏,各种花儿知趣的退场,让位给枝头间探头探脑的山杏山桃山枣等小青果儿,山又还原成最原始的一片青绿;秋天到了,各种果实挂满枝头,青绿渐渐退出浓重的底色,红红的山楂,黄橙的柿子,半青半红的大枣,裹着青皮的核桃,呲牙咧嘴的栗子,就霸满了屏。还有一年四季里大片大片的荠菜、苦菜、马齿苋、灰菜、七七菜、蓬子菜、婆婆丁、野芹、河辙等野菜,也争相展示自己的风采。

纪山的风景在画家的眼里,是青绿底板上不同颜色的多幅油画,而纪山子民们眼里,最看重的是纪山救济生命的无偿馈赠。这些花叶、果实和野菜,在如今足衣丰食的年代,只是作为生活的调剂,打打牙祭,而在生活艰苦的岁月里,就是村人们填饱肚腹的救命食粮。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春光欲来未来之时,姥爷饿的全身浮肿,晕倒在纪山脚下。被草尖尖顶开泥土的清新唤醒的姥爷,靠着草根和苦菜根又活了下来。随后,荠菜七七菜灰菜等各种野菜次第从纪山脚下的土地里冒出来,腊梅、连翘、木槿、杏花、桃花等各种鲜花渐次绽放,香椿、柳树、花椒、洋槐等冒出新芽,这些菜呀花呀芽呀叶呀絮呀,都是活命的食物。村人们感恩纪山的赏赐,在纪山庙虔诚的拜过山神,然后采摘回家喂食一家老小度着荒年。

有纪山的馈赠,青黄不接的时段就熬过了,小麦马上灌浆了,夏季的瓜果蔬菜长成了,秋天的果实成熟了,冬天的柴草也备好了。世世代代的村人们,喝着纪山的水,吃着纪山馈赠的野菜野花野果,住着用纪山的青石板垒成的石屋子,耕种着用纪山的水浇灌的农田,从远古走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从大集体到分田到户,从传统的手工劳作到机械化耕种,粮食丰收自给自足,饱暖的村人们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外面的世界。先是从古老的纪山脚下走出一个个大学生,再是一个个青壮年走出山沟,来到大城市凭手艺或者体力谋生。

跨入二十一世纪,村庄开始逐渐富裕起来,粗布衣衫换成了皮衣或者绸缎,粗茶淡饭换成了精肉和白面,茅顶石头屋换成了红砖瓦房,电视空调洗衣机等电器一应俱全。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车,摩托车再换成小轿车,道路也相适应的一扩再扩,村村通公路,家家自来水,房前屋后栽花种树,已成为农村的标配。新农村建设使得历史上又土又穷的山沟沟,不但生活水平跟城市别无二致,而且在居住环境和人文环境上,大大超过城市。这里清流潺潺,绿树环绕,天青月朗,四季花开,大棚蔬菜四季不断,瓜果梨枣常挂枝头。去城里谋生的村人们越来越多对家的留恋,远离家乡的游子越来越多对家乡的喜爱和思念,更有到过纪山的游人一度打算在附近山村里买房,作为退休以后的养生处所。

吃腻了大米白面的人们,忽一日又想起了纪山的水,纪山的土,纪山的野果和野菜。纪山(吉山,下同)牌系列农产品应运而生。纪山矿泉水,纪山富硒地瓜,纪山富硒花生,纪山酱油醋,纪山酱菜,纪山粉条粉皮,纪山柿饼,纪山枸杞子,纪山煎饼卷……在城里街头,遇到一个老农用皮卡拉了一车荠菜,绿意盎然,苍翠欲滴,在初春的街头煞是惹眼,老农看我注意,急忙向我招揽,快来看快来看啊,纪山的荠菜,又大又嫩,又香又甜!

纪山的荠菜都成品牌了?引起我无限感慨。勤劳朴实的纪山人,走进新时代,赶上好政策,借着纪山的灵气开启了智慧,使纪山成为了一种品牌。纪山成就了品牌,品牌带动了经济,经济带来了富裕,富裕的村人们一定会随着品牌走出山沟,走向城市,直至走向世界,这一点,纪山的子民们毫不怀疑。

纪山是一座母亲山。纪山的辉煌还不止于历史上的荣耀。那些荣耀,是曾经的帝王带给它的桂冠,熠熠闪光,却终归烟消玉蕈。纪山真正的荣耀,在于它用并不宏伟盛大的身躯,孕育了三条河流,滋养着历世历代的子民。

一曰丹河主流。

丹河有东西二源。《水经注》记载,“丹水有二源,各导一山,世谓之东丹、西丹也。西丹水自丹山北流经剧县(注:今昌乐县)故城东,东丹水注之,水出方山……”。

西丹水就发源于纪山东北麓。北流经山旺镇杭山(古称hang山)、齐家庄、郑家沟,经昌乐县城西北,婉转三十余里与出于昌乐方山的东丹水合流而为丹河,东北入渤海。

丹河流域同白浪河流域一样,都是新石器时代中晚期人类文明发祥地。

明清时期的昌乐县志有诗记载丹河两岸的秀丽风景和经济繁荣。“旧县条风散早晴,疏林红晕海霞明,桑柔岸女盈盈出,草绿王孙一一生。水绕人家归社燕,花开篱落语流莺,紫骝嘶绝垂杨道,印得连线织乡程。”燕子归来,花开篱笆,莺歌燕舞,紫红色骏马奔驰,商人络绎不绝。而今的丹河流域更是一片繁荣,红红的樱桃带着春的气息走出国门,五颜六色的瓜果蔬菜从冬到秋一直在全国各地的饭桌上流转。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流淌了千年万年的丹河,也该有着不同寻常的面貌吧。

二曰汶河支流。

发源于纪山东南簏的一支河流,先在山脚下汇入闫家沟水库,河道将闫家沟村一分为二,绕过范家河一路向南汇入英山河,终端纳入汶河主流。

纪山东南脚下的闫家沟,就是我姥姥家,村里几十户人家沿河两岸而居。此河是一条陡峭纵深的大沟,沟底布满了像是被河水冲涮了千年万年的圆滚滚的山石。从纪山山底生发出的水,汩汩不断,日夜不息的欢唱奔腾。水是清澈见底的,水底的小鱼是多彩和自由自在的,小虾是历历可数的,小乌龟是随便出来晒太阳的,螃蟹们是由着山里的孩子们随意戏弄和捕捉的,青蛙们是从惊蛰醒来一直歌唱到长河两岸的垂柳将叶子撒入河床的,就连蛤蟆们也有足够的从容和自信,天天在碧绿的草丛里呼朋唤友也就罢了,还随意大摇大摆的进家入户。斜陡高深的两岸河坡,随季节的不同开满了千娇百媚的花朵。鹅黄的连翘是自丈把高的沿河自上而下垂到水里的;粉红的芍药、大红的牡丹是遥相呼应而又各自卓尔不群的;紫红的月季、金黄的秋菊是自河底铺满两岸山坡的;顶着一瓣白雪的腊梅,从青石缝中钻出的枝条上骨朵开来,红唇绿萼的笑着,在北风凛冽里就写好了春的消息,不经意间就会火爆朋友圈。两岸垂柳在风中张扬,夏日里鸟鸣柳翠,蝉声悠长。白天,清风徐来,鸟鸣蝉唱,夜晚,星河璀璨,蛙鼓而歌,小河给偏远的山村带来生机和活力,带来美好和希望。

纪山的水是微甜的。村人们在离家近的河边淘一个泉子,人畜吃水用水就解决了,用山泉水熬煮的小米饭又香又甜。姥姥家的泉子在屋后二百米的小沟堑里,直径两米的圆型,姥爷用圆溜溜的石头砌了,留下一乍多宽的引流道,如果有多余的水吃不了,就顺着引流道汇入小河。看得见泉眼处汩汩而出的水柱,像锅中冒了气泡半开的水,又像欲开未开的莲花。过滤了一晚上的泉水清澈幽幽,甘冽清甜。学龄前的我无数次随了四舅去挑水,看四舅拿葫芦解开的水瓢一下一下的将泉水轻轻舀起,每一次舀起,我的影子就重重叠叠一次,蓝天和白云又得重新组合一次。四舅小心的倒入桶中,小心翼翼里灌满了虔诚。当时我还想,水多的吃不了用不完,洒出些来又怎样,何必这么小心!长大了我才悟道,那是对大自然的敬仰和敬畏,是对大自然馈赠的爱护和珍惜。

纪山东南麓的水走出闫家沟,迤逦蜿蜒三四里来到范家河,敞开怀抱接纳发源于纪山之东脉的唐河,河道渐宽,河水渐缓,经丁家沟、侯家河汇入马庄水库,然后经刘家庄一路向南十余里汇入英山河,朝着汶河潺潺而去。

河水一路曲折蜿蜒,滋润灌溉着两岸的农田。这条河是连接舅姥爷家和姥姥家的河。小河里无数次留下过爸爸、娘和我的声音和足迹。那时候这条河段上都还没有桥,只有几块散落的大石头,大人们要踩着石头过河,三跳五跃,蹦蹦跳跳间就窜到对面了,而对于小孩子的我,则是一道天堑,我先在岸边数石头,然后算计步数,再踟蹰,再瞄准,然后下定决心冲上去,前三块石头一般都能对上鼓点,第四第五间就错乱了,一脚落进水里,裤腿就湿到了腿弯处。十有五次注定落水,但挡不住我去姥姥家的决心和勇气。

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我常走的这河段修起了三座桥,范家河桥,侯家河桥,马庄桥,我骑自行车经过,不用担心掉到水里,再后来,我开车经过的时候,就会想起没有桥的那些年,那条河,那些人和事。

三曰石山河。

纪山的西部脚下,有一条河。这条河就穿过二姨家安家沟村头,也是连接奶奶家和姥姥家要横跨的河,年少时我多次从河中经过。为写这篇文章,在安家沟出生并长大的表姐夫,专门为我画了纪山周边的山川河流图。纪山西脚下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山泉,泉水涌跃,终年不断,在安家沟村前汇流成河。纪山北约一里处的北山也有泉水流出,两股水流会合后向西南方向流淌,三四里后,有从紧靠北山西面的安头山发源的河水流入,三股水汇成后称为石山河,经猴子山汇入侯家河,与发源于纪山东南麓的汶河支脉合流。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奔流不息的河水灌溉了两岸的农田,养育着两岸的子民。生活在河两岸的人们,不论男女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相貌特征,脸膛方正,五官清晰,眉眼周正;有一种相似的性情,热情诚恳,忠厚淳朴,阳光坦荡,善恶分明,男的耿直豪情,女的直爽泼辣。他们热爱家园,一代一代守护着这方山水,守护着这方土地,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1943年,翁石山战役,河两岸群众自发组织起来,送粮食,抬担架,护理伤员,配合主力将驻守的日伪军赶出翁石山。纪山乃至河流两岸至今仍有父辈们前线抗日的故事流传。

纪山的山低调质朴刚毅,纪山的水清澈甘冽无私,纪山的山和水养育的这方子民,也就带上了这方山水的印记。

文/杜玉玲,山东省写作会员,临朐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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