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她

近日半夜微凉,才察觉秋分已到。可惜南方没有秋天,只有热情似火的夏天和朔风凛冽的冬天。


小时候很喜欢捕捉这跟在夏天尾巴的一丝秋风,只为穿上悦心的睡衣。往往进入冬天后,我只能穿厚实又笨重的衣服,也是奇怪,虽然怕冷但也不喜欢这能给我带来温暖的衣服。兴许 是倔得很。


如今已经不在意厚不厚重,心不心悦。算是在一个个平凡普通的日子里,懵懵懂懂的长大了。现在可以在我心悦的睡衣上,再穿上一件厚实的外套。


起风了 ,环绕着我,顺势又溜走,我不知该如何称呼它,是秋风吗?刹那间,我又见到了久违的好友,其实这位好友是我的一位亲人,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她身为家中长辈,德高望重,受人尊重。而我与这些压根不沾边,所谓逆子怕就是我,大可不必认为我夸张。但是,我俩关系可不一般,至少我觉得。


血缘上我们是亲人,关系上却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一起吃零嘴

瞅了一眼钟,恁头恁脸看不明白,不过天色渐晚有了夕阳。清了清嗓门朝卧室喊道“奶,四点多了你是不是饿了?”,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只是这头发出卖了她,刚睡醒的模样。她打理了一下衣服,梳了梳头发,看了眼我,瞬间被我渴望的眼神袭击,脸上却袒露出如她所料的滋味。


我在一旁左站站,右走走,就差把急这个字写在脸上了。终于开了金口“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吧”,话音一落,我便应道“我知道,小馒头莲蓉馅!而且不多不少只要一条”。毫不担心我期盼出门的想法败露,将这份激动原原本本的展现在脸上。


她摸索进衣袋里,找寻塑料材质的餐馆赠送的纸巾包装,里头正是她的“小金库”,也是我俩平时的零嘴经济供应来源。拿出后,掏出一捆紧紧挨着的纸币,拨开绿色的,碰到橙色又躲开,最后拿起熟悉的纸币 ——伍元。我的小嘴儿嘟嘟囔囔起来,手接过钱,又在她面前东蹭西蹭的。她看出了我的猫腻,“买剩下的就自己花,别乱吃零食”说完就起身去厨房了。


这份无法抑制的开心,溢于言表,门外的花草摇曳着身体,也在为我兴奋。套上拖鞋,飞奔出这压制我狂妄灵魂的地方,一路上呼吸的空气格外清新,自由的味道。买完东西剩一半的钱,动了动脑筋,纠结于留着还是花掉。正愁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无法抗拒,香喷喷刚出炉的南瓜煎饼。


拎上吃的便原路返回,步步稳妥,想把这路拉的再长一点,多占有这份自由的稀有空气。后知后觉回到家,我俩已经吃上,应是路上耽搁了,她在念叨馒头不够热乎,而我手上的南瓜饼早已失去了扑鼻的香味。

教会我认钟


对于不想接纳的东西,我是一丁点儿都不想碰,但也有例外,因为她。


六岁那年,家里小孩都会看钟了,而我还在看天论时,时不时跟钟闹个脾气,认为它不可理喻。她真是看不下去了,每回我报时失误都耽搁她做事。那天拉我到挂钟底下,指着它露出“今天必须给我把它拿下”的气势,便开始教我如何区分不同针的意义,奇怪的是我不再抗拒,原来这个不可理喻的小东西,也是生活的刻度尺,测量着此时此刻不同维度的东西。

终止审判

我 正在外头叱咤风云,带头引领小伙伴冲锋陷阵,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落荒而逃。判断位置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果断选择小路溜回去,营造我本就在家的假象。一到家发现羊入虎穴,失策了,原来妈早就到家,专门出去逮我来着。我已心知肚明要挨顿打了,只好乖乖地拿起垫子跪在神像下,等待气势汹汹的女士回来,数落我一番。


不出所料,砰-砰-砰,门被大力打开后重复反弹,背后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这都几点了啊!一家人都在饭桌上,就你还在外头瞎跑!不饿是吧,跪着不要吃了。”这滚瓜烂熟的言语,耳朵听腻了,心里嘀咕 :今天时间又没把握到位,贪玩忘了时。肚子咕咕叫,却没有食欲。她几次过来劝我去吃饭,我赌气 ,不想拉下脸上桌,罚就罚,也就没搭理她。


饭后便是审判我的 时刻,被加工过的训条和揍人有分寸的手,配合工作,惩罚着我对自由上瘾的灵魂和肉身。没一会儿,她拦住了,以家族长辈的身份保全了我,这场审判也不了了之。也许我是该克制,可那时的我在自由面前意志沉沦,无可救药。


半夜会“吓人”


习以为常 的熬夜,身体再 疲惫不堪 ,头脑也异常清醒。房门外 突然响起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门缝越来越大,发出咿呀咿呀声,毛孔竖立,坐起身看清门缝。


呼,松了口气,原来是她。又被吓一跳。一直以来她有个习惯,因为睡眠浅总半夜起身喝水,喜欢隔着门缝看我们睡得如何,有没有 踢被子 。隔日,我 便开始向她倾述昨晚的胆战心惊,夹带点埋冤与不满,她脸上丝毫不减尊容,浅显出一点“我没吓人”的不屑。真拿她没办法。

令人琢磨不透


淡淡的鲜味,散布满屋,看来今天又可以吃到美味佳肴了。这独特的味道只有我闻得出,是她的专属菜肴。对于腥味我十分排斥,但她鱼汤里的鱼却没有,只有十足的鲜味,令我垂涎三尺。街溜子似的拿起筷子便瓜分小锅里的鱼,啪的一下,筷子掉了手麻麻的,“那是奶奶的鱼汤,太不尊重长辈了,餐桌上不是蒸了鱼”气愤的母亲大人释放威严。我闻了闻那餐桌上的鱼,实在无从下口,放弃挣扎,依旧选择小鲜鱼。


我可不吃独食,留了一半的鱼肉给她。只是那天找她,竟不搭理我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太友好。真是令我琢磨不透,只好自己玩儿。

闹矛盾

“怎么又不穿拖鞋!总是光脚踩地,地板那么凉。”大清早我就开始挨批了,迫于无奈只好穿上。不知为何喜欢赤脚,有时明明穿上没一会儿,它便自个溜了,落下双脚。这事妈妈 日常 遛 嘴皮子 。


当然不止妈 妈唠叨还有她。一回我脚上又不见鞋子的影儿 ,她破口“没见几个女孩子家不穿鞋子,是不是你妈没在家就不穿”。我实在不乐意,故意 气她 ,在她面前走了几圈,结果就是 挨了 痛批 。


如今知道光着脚丫子在南方,容易湿气重身体不舒服。

提供“庇护所”

没想到 这次 成绩很高 ,领着这份喜悦蹦跳回家,迫不及待告诉爸妈。却听到“你没作弊吧”“是不是大家都考这么多”,解释后发现没用,胆小的跑到她的房间,蒙着被子,眼睛开了水闸。


我时常会呆在她的床上,喜欢躺在她叠好的被子上,喜欢她一本正经被我捣乱的模样,喜欢她不懂我却又陪着我闹。

怕我一个人呆在房间

青春期的来临,加剧了对外面的渴望。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充满了好奇,给我带来了新的体验。当然有多渴望就有多束缚,爹下了命令不让外出,白天出门要报备,晚上只能呆家。


好友庆生邀请我,很少会参加聚会,少部分原因是认生,主要还是因为门禁。可这位好友过完生日就要转校了,我尝试向爸妈请求出门,“那种朋友交来干什么,只知道在外面玩…”没听完便回房狠狠关上门。


一会儿,外面的噪声不再熙熙攘攘,房门响起敲打声“开开门,里面闷,不要憋着,出来说话 乖”是她。可我只想呆在房间里。

她的离开

那年冬天她又摔倒,以往受伤很快恢复,许是年纪大了,这次上了拐杖。半夜不再是行影单只的脚步声,还伴随着驻枴的声儿。而我长大了,不再像儿时一样,粘着她。


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开始无法站立,只能躺着。因为寄宿在校,我每周只能回一次家。那次平日照顾她的阿姨请假,我代替喂食,才知道她自己不会讲话,也认不得人了。一口接一口喂着,她突然掉眼泪,我惊慌的把碗放起,以为喂的不好,让她难受了。可她没有被呛到。


几日后,在梦里看到她平静的在下午离开。醒来迟迟未能平复,但梦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我又替她开心。


最终她在我很开心的一个下午离开了,得到消息时我在想,或许 她来看过我,或许躲在教室门口,或许就在我的身边,那样她会知道我是快乐的。


我只有沉默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葬礼上更没有流泪与悲伤。怀疑自己太凉薄,怎会没有情绪波动。她的房间被清理了,只剩下柜子,还有一些曾用物品。


几个月后,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令我感到十分无措。情绪低落的回到家,下意识来到她的房间,发现空落落的,她不在了。那一刻,觉得天塌下来似的哭得放肆。


她变成了木头盒子,木头盒子不理人。

但她的存在,并不局限于肉体,我明白她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很庆幸我和她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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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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