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的天桥东街

黄昏,又见黄昏。

街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点亮了,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绘出一个个光陆离奇的斑驳。

疾驰而过的车和行色匆匆的人,渐渐融汇成了一幅车水马龙,不见首,亦不见尾。

偶有几片飘零的叶,堪堪在空中舞了几个势,摆了几个形,尚且借不得风,即跌落于路边的尘埃中。

“咯吱,咯吱”。远处的光影,渐渐渲出两个模糊的人影,越走越近,不疾不徐的踩在落叶上面,一样的步伐,一样的声响。

正是,确认过眼神,是我要等的人。“走?”“走”。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寒暄,仨人奔着下一个目的地,行进。


前方左转,是一条不宽的路,从路口望进去充满了幽邃与黑暗。路口两侧,各色店铺招牌林立,摊位前忙碌着驻足穿梭,店铺里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中,虽然蒸腾着人间烟火气息,但定睛观瞧,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紧张氛围。

左侧那个卖熟食的,虽然鞠着笑脸如花,左手招呼着顾客,右手的刀可没闲着,挽着一个个耀眼的刀花,把熟食片得肥瘦不等,摞码得整整齐齐。

右边的老头,佝偻着腰,身形单薄的仿佛经不住一阵风,可谁也没注意他单脚点在一截栏杆上,随着寒风摇摆不定,更不知道他背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且慢”,同伴驻下了脚步,手指着一辆手推车“这家的羊脸,盖世无双”。摊主是一个胡茬唏嘘的中年人,嘴角叼着烟头,莞尔之间,盖不住他眼神的精光乍现。左手钩,瞬间把一个羊头捞出来,右手刀,上下翻飞,剔骨而解……同伴低声说:他曾经是龙门客栈的主厨。不敢多言,匆匆付账离开现场。“那边杨家干炸里脊是分舵,味道不如总舵,再看这边……”亦步亦趋跟着他们,走向这条街的深处。

这条街有很多著名的产物,除了最美味的食物,还有最正宗的扎啤,据说,济南最能喝酒的人,曾经立誓一个赌约:一个啤酒屋接一杯扎啤,看看能不能走出这条街……结果只走了一半就歇菜了,沦为江湖笑谈。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种更加闻名于世的特产……

行至一处不起眼的街边,泡桐的树叶把街灯的亮光遮去了半边。同伴把左手食指弯曲,放进嘴里一声呼哨,街边的阴影里,蹭蹭蹭,敏捷的窜出几条身影,携着圆的,方的,钝的,尖的家伙什儿,散发着明晃晃的光。看着他们围上来,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当家的,就这里摆场吧” 一阵眼花缭乱之后,圆的,撑开来是铁皮蒙着的矮桌;方的,支起来是油腻腻的马扎;钝的是整套的盘子碗儿,尖的是穿串的签子。

这里有最正宗的串儿,惜乎没有炒菜。四海一家,黄绿橙红,只有糖拌西红柿,拍黄瓜,豆腐皮,花生米四个凉菜。嗖嗖嗖,上串的速度飞快。刷刷刷,接酒的也跟的上同步节奏。

正是晚高峰,背后的车辆在狭小巷子里拐来拐去,附近的行人和车辆一阵子舒缓,一阵子拥堵,没有喧哗,也没有滴滴不停,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灯,过去了,又过来了,又过去了……预示着什么事情可能要发生。

风起时分,灯光也被吹的晃了几晃,随着一阵瘆人的笑声,这条街的主角——老皮搭乎子,终于登场了。这是一类活跃于铁道附近的“精英”派,外表经过刻意修饰,把各种配饰彰显出来,以图气势外漏。言谈举止之间,也是泉城路上挂过彩,大明湖里洗过澡,见过大风大浪大场面的,时不时还想秀秀肌肉不减当年。

他们,并不低调,除了带着夸张动作的高谈阔论之余,还对着店家吆五喝六,透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嚷嚷着催促着。店家不敢多惹,只是小声叨叨埋怨着,回头又换做笑脸相迎。

我们一行,冷眼观瞧,扎啤是冷的,串串也逐渐冷了,气氛即将冷到冰点,一阵冷风吹过,突然同伴大喝一声,我们一齐起身,换到了室内小屋,外面实在冻得受不了。

煮上一锅砂锅,咕嘟咕嘟,重新点燃了活色生香,也打开了新的话题,高谈阔论的氛围再次的热烈起来。隔桌的老皮大乎子,溜着话缝,就插言进来,和同伴有一搭无一搭的续上了壶。乜眼瞧去,他无外乎就是些剑走偏锋,歪门邪道的功夫。孰知,我这同伴光头猛男,练的乃是至刚至纯至正的“九阳神功”,大开大阖,气贯长虹,只三五回合,一番排山倒海,皮大乎子便败下阵来。同伴不肯善罢甘休,拉着皮大乎子,隔桌举杯,遥相呼应,联袂演绎一曲:“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皮大乎子眼见势头不对,匆匆结账,黯然退场。

我只是笑,笑得崩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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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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