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深山桃花红

散文：深山桃花红

记得四年前那个从细雨霏霏的清明，到谷雨前城外塬畔上绽放出一片新绿的时候，正是桃花在县城南郊之外的南山深处怒放的季节。

　　那年春的某一天，我应约参加了当年初三级同学们举办的春游会，我带未婚夫如约参加了他们的聚会。

　　“山里的桃花开了没？”当我出差一个月回到县城，达到南山聚会场所后，迫不及待地问了大厅临窗边沙发边坐着的老班长。

　　“恐怕还要过一两天吧……”

　　第二天清晨，我在山城小街漫步，眼睛一亮，心也跳快了：那个穿棕色外套的少女，手中攀一束粉红色桃花。那深褐色的貌似枯枝的条枝上吐出一串串苞状的蓓蕾，只有一两朵，绽开了喇叭形的花瓣儿。

　　当天下午，我和几个要好的、分居各地的、久日不见的同学到郊外西川水库游玩。一库浩淼的春水，几坡浅深相宜的树林，三五只羽毛华丽的竹鸡从湖畔飞入茂密的树丛。

我们继续前行，一位朋友大喊：“桃花！看，桃花！”那是一大块黑色的绝壁，也是大山的崖顶，巨石中裂开一条缝，在如此艰险的地方，那株桃花，挂在石缝中面对日出的地方，如朝霞般红艳艳地怒放。

　　山的高处，散坐着一簇簇火焰似的花束：大红的、粉红的、一朵兼二色的，很是美丽。此处距县城较近，每年春天被大量攀折，桃花变得稀少了。

　 “深山里桃花多得很，明天我们一同进山欣赏。”同去的刘洁说。

　　第三天，我和未婚夫、刘洁、杨梅等一行五位同学便开车进山。

　　“这儿是深山区，快看前面吧。”未婚夫突然兴奋地指点着前面。

　　“啊！桃花！满山盛开着的桃花，果然把深山都映红了！”我惊叹地望着前方的一座座山峦。

　　 车停了，我走向桃花盛开的山峦。原来花丛比人还高，最粗的枝干有碗口粗。许多桃花丛里还有一个更粗的主干，在三岔岭主峰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桃树，至今繁花盛开。这么魁梧的大树，攀出千万枝红霞般的花朵时，是完全可以同南国的凤凰木树、木棉花树盛开时期的画面相媲美的。难怪古往今来的诗人对桃花一见倾心，吟咏不绝。从鸭绿江畔的丹东到珠海之滨的羊城；从蜀地到安徽，长城内外何处没有桃花的仙姿。谁能不热爱如此美丽、生命力又如此顽强的桃花呢？而家乡的桃花怒放在人迹罕至的南山深处。

小车在一座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村口停留时，只见一位山民肩负两捆又粗又高的青柴，迎面从我们面前走过。仔细一看，那青柴上竟是密密层层含苞欲放的桃花呀！

　　 踏进山民家后，几乎看不到值钱的家当。陪同我们的村干部说：“你们看看，这里的群众生活仍不富裕……”在村口，一个因深山人少值得近亲结婚而生的极丑陋、矮小的白痴女人，怔怔地看着我们……

　　 村庄虽贫，鲜花却盛。但那张丑陋的女人的脸，总在我脑海里闪现，桃花的美似乎减少了几分。漫山遍野的、同桃花相伴开放的，还有野梨花、山丹丹花、红绸子花、牵牛花……这些花，自远古就在这里开放，她们怜悯山民的贫困，从早春便呈献出艳丽的花朵和嫩绿的芽叶，任缺衣少食的老人儿童充饥。

　　送去了随身带着的所有食物，弃车后，我们登山到最高峰，山崖畔的桃花擦在我们的肩膀；我们涉水，溪畔的桃花扯住我们的裤脚，似乎有很多的话想给我们倾诉。后山的桃花依依惜别，前山的桃花招手相迎。

　　“你多采几朵花儿带回家里插到瓶子里，那很好看的。”刘洁小姐说道。

　　我却沉默了。我知道山民们没有欣赏桃花的雅兴，他们对桃花的需要绝不是插到花瓶里。放牛娃采集回来浇拌上面粉和食盐做食品用，樵夫要当柴烧。

　　“你喜欢桃花么？”山乡夜宿时，未婚夫从隔壁房间出来，站到院子的窗口前，低声问我。

　　“喜欢！”我答道。

　　“我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月光下的他很是英俊高大，他悠悠地说着这句话。

　　我凝神谛听。

　　 “如果在外地工作过的老同学们回来，看到这里的仍然是这个样子，他们会怎么想呢？我们作为当地的建设者，我们感到很惭愧的。”他语调沉重的似乎有些哽咽。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我这么一想，不由一惊，随即沉默不语。

“南山深处不能只开桃花啊！”他深深地长叹一声。

“是的，绝不仅仅是这，更需要的是建设和开发。”我突然明白了许多。

　　 夜深了，寂静的山野里，传来了夜鸟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