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苦是别离(一)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改变着一切。”


细数人间事,最苦是别离,那些曾经远去的光阴和故事虽然平凡而又琐碎,却构成了我们一生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些曾在我们生命中停留过的人和事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将化为尘埃随风飘散,但活在文字中的人和故事终将不朽。


——题记


“你二妈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住进小镇上的医院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进食了,全靠输营养液维系生命,估计时日不多了。你堂哥、堂嫂及侄男侄女都正陆续赶回老家”……这是几天前父亲在电话里传递给我的信息。

今年以来,我已经是第六次真切感受到亲人生老病死带给我的悲伤和痛苦,那种面对生死却无能为力的无奈恐怕是这世上最无助的悲伤,麻木的神经像是被电击一样阵阵痉挛。那时的我,正呆坐在办公室放眼师院那幢高高的龙马国际公寓发神,客居异乡的岁月里早已经习惯季节的悄然更替,无喜无悲,日子过得散慢而又随性。深秋的云南总是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远山正青、阳光正暖,霜降之后也没有故乡那种水瘦山寒的景象。缓缓放下电话,脑海里久久不能平静,是有多久没有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了?是有多久没有忆起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了?是有多久没有惦念那个群山深处的人和事了?我挪动了一下麻木的坐姿,努力使大脑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让思绪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曾经给我太多回忆的故园,回到那些纯朴而又善良的亲人身边。


时光真的很残忍、很绝情,模糊的记忆总也清晰不了那份奢侈的情感,那些曾经走远的时光和儿时的景象再难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故乡的山村很小,甚至有些破败,像点点荧火散落在群山深处,那个蜷约缩在山坳里的村子,分为上湾和下湾两个部分,人口不过百余人,我家所在的大院称为上湾,分别住着汪、雷、赵三姓,下湾青一色住着整个生产队最庞大的姓氏——李姓家族。


听父辈讲,那是土改后从一户并不算富裕,被强行定性为地主的王姓家收缴过来分配给几家贫下中农的。说是村子,其实就是一个规模相对较大的庭院,分为正房和偏房外加几间杂物房,正房住进了汪姓和雷姓两家,偏房住进了二爸和我家,靠近村口大门旁的几间杂物房则是依序而分。至今,我依旧没有记清我家的杂物房是在什么角落,杂物房是当时所有村内小孩游玩的禁区,听说是其中一间柴房内吊死过人。虽然几家人在整个生产队均是为数不多的杂姓,但依旧还是可以从所居住的房屋主次看出一个家庭的势力和尊卑。这种强烈的植入感从我打记事起就鲜明地呈现在我生活当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上屋檐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人和女人始终带着强烈的优越感出现在我面前,说话的声调、语气和行走的派头都强烈地散发出一股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气势,甚至每个小孩子身上所穿的衣物、脚上的鞋子也比堂哥、堂姐和我姐弟三人所穿的衣物似乎要高档许多。


一九八一年,在父亲决意要搬离老院,在远离村子的一个小山头另盖新房前的时光于我来说没有特别的记忆,唯一记住的是那座曾在夹缝中生存的老屋,三间低矮的偏房紧靠在二爸家的房壁,犹如父亲和二爸之间的血脉关系,相互支撑、相互扶持、相依为命。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往后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卧室,再往后便是厨房。至今,我已记不清父母的卧室是在什么地方,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间长年见不着阳光的昏暗房间了吧,从厨房有一把木制的楼梯上到低矮的二楼,那是我搬离新家前和两个姐姐睡觉的地方,两张小小的木床占居了阁楼的一大半,剩余的空间堆满了整个家庭的全部家当,几乎没有插足之地,但即便是那小小的空间也装满了姐弟三人童年的许多欢乐,一起在阁楼里嬉笑打闹、一起在阁楼里看书写字、一起在阁楼里半夜醒来偷吃楼下碗柜里的剩菜。隔壁二爸家的房间似乎要更宽敞明亮一些,至少阳光因为有了更多的窗户可以挤进来,那时的我总是羡慕二爸家的阁楼有随意奔跑的空间,有明亮的阳光、有相对齐全的家具,我时时借各种理由钻过二楼那扇小小的窗户翻到二爸家的木楼上与堂哥和堂姐们一起玩耍。


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二爸二妈家的光景似乎要比我家好很多,一家六口人因三个堂哥早早成年承担起了下地劳作的重任,收入自然比我家高出许多。我家因父亲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大山深处煤厂工作,家里只有母亲和我们姐弟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家里许多农活全靠母亲一个人支撑,日子也过得艰辛许多,甚至穷困潦倒,特别是在那个靠劳动力挣工分分配粮食维持生计的年月,家里男劳动力越多、挣到手的工分越多,到年底,理所当然地分到手的粮食也越多。我家只有靠母亲一人长年累月下地劳动,并且男劳动力和女劳动力所挣到手的工分是截然不同的,辛辛苦苦一年,分到的粮食远远不够一家五口人的生活,每年四月,青黄不接的时候,是我家最难熬的日子,一年的口粮总也不能维持到生产队新粮分配的时候,全家人的吃饭问题只能靠远在煤厂的用父亲微薄的工资从山里百姓家购买一些粮食勉强度日。


在我的记忆深处,母亲一年到头总是随生产队的半年男人们在田地里参加各项劳动,载秧、打谷、挑粪、除草、施肥、打药......但凡是男人能干的活计,她一项不少,只为能多挣几分工分。二妈就远比母亲清闲得多,几乎从来没有参加过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原因是因为二爸家的劳动力所挣的工分和分到手的粮食远远能够满足一家老小的生活所需,二妈只需每天按时变着花样做好饭菜等收工回来的二爸和几位堂哥食用即可,那时年幼,总是埋怨收工回来的母亲所做的饭菜没有二妈做的好吃,现在想来,不是母亲没有二妈的手艺,而是面对繁重的体力劳动,母亲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思变着花样做出象样的饭菜给我们姐弟三人。




未完待续……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3-30

标签:偏房   生产队   工分   杂物   姐弟   阁楼   劳动力   粮食   人间   我家   母亲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