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体制内饭碗与土地财政关系、考公族与房地产兴衰关系

本文暂不聊房地产业趋势之类的宏大叙事，谈一个俗气点，却是普通人关心的话题：土地财政和体制内饭碗的关系、考公族与房地产业兴衰的关系。

始自去年的中国房地产行业趋势级转向，是关系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重大事件，其深远影响可能大众还认识不足。中国地标城策院基于翔实的数据穿透房地产业的底层逻辑，发表了数篇看多楼市前景，给经济鼓劲打气的文章。从评论区看，领情的不多，打上“房托”和“开发商枪手”标签的留言倒不少，当然相比于这些文章“沉默的大多数”的读者仍然属很少数，但也未免也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感伤。

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深度依赖由来已久

房地产业调整导致土地财政收入大幅锐减

众所周知的常识，国家公务行政机关行使国家管理职能，需要税收和土地财政之类的非税收入来供养。由于三年多来的救助中小微企业以刺激经济增长需要，国家已经出台了多轮减税降费政策，政府收入锐减而支出增加，财政压力巨大。此时又碰上房地产业深幅调整，土地财政收入出现大的滑坡，颇有雪上加霜之势。

【注】：狭义土地财政依赖度=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金/(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入+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广义土地依赖度=（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金+房地产业税收收入）/(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入+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

2015年以来，全国土地财政依赖度快速上升，广义土地财政依赖度接近财政收入总的四成。体制内人员的工资福利相当大比例依靠房地产业，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今年以来，由于疫情、经济减速和房地产下行等因素，全国各地土地收入持续大幅下滑。2022年上半年地方月度土地出让收入平均下滑20%-40%。与2021年以前相比，财政收支缺口呈大幅拉大趋势。

在同样的房地产冬天，不同地区的痛感大不一样。东部沿海城市，经济发达、产业兴旺，土地收入降了，弥补的渠道有很多，日子照样过得下去。而经济相对落后，产业结构单一的中西部区域，房地产熄火后，收入缺口很难填补。

据华福证券调查数据：中西部省份多个典型城市，对土地财政的平均依赖度在60%左右。上半年受房地产萧条拖累，中西部典型城市土地收入同比几近腰斩，最大降幅达90%。更大的隐患在于恐怖的地方政府债务率，被调查城市政府债务率最低的也在400%以上，最高超过900%。前些年经济高增长期，地方城市建设主要靠城投等平台公司的负债经营，一旦土地收入这个最大的财政来源塌陷，对地方政府的各项开支都将产生深刻影响。

以山西河曲、浮山两县改革试点为例

机构精简、减员缩编应当是势在必然

普通市民和基层公务员可能会认为，土地财政缺口是领导们头痛的问题，只要钱照领、班照上，关我甚事！看到下面两则消息，基层体制内人员恐怕不会再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从2020年起，山西省在忻州市河曲县、临汾市浮山县开展人口小县改革试点。目前河曲县人口小县机构改革任务基本完成，取得了阶段性成效。具体包括，将36个党政机构精简为22个、135名领导职数精简为114名；将186个涉改事业单位整合为40个、1964名事业编制核减为659名，对超编的903名事业人员，重新调整配备。

所谓的重新调配就是将超编人员，采取到对口党政部门跟班学习锻炼、担任村（社区）“两委”主干和综治网格员等方式安置。坐惯了办公室的公务员下放到基层一线干以前社区临时工的活，这可能是体制内富余人员的一条出路。

河曲县地处晋陕蒙三地中心地带，国土面积1323平方公里，总人口12.35万人，是个典型的人口小县。在中国2800多个县级行政区中，人口规模在10万人以下的有200多个，其中5万人以下的100多个，主要分布在西部。未来，中国财政供养能力不足的人口小县都将面临山西河曲县一样的机构精简、人员裁并过程。

人口小县的机构精减还有一个缓慢过渡期，而已经财政枯竭、深陷危机的城市就只有一刀切的办法。

去年底，黑龙江省鹤岗市启动财政重整计划，这是中国首个涉及财政重整的地级市。重整措施首先砍向的就是当地的体制内，当月鹤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发布公告称，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除了岗位冻结，当地公务员的收入和福利也面临减少，而且可能持续好几年。

一座城市的繁荣和萧条最终都能在房地产业的表象上体现出来，以“五万就能全款买一套房”而闻名全国的鹤岗市，目前商品房均价已跌破1000元/ 。当低房价和铁饭碗不可兼得时，鹤岗人民会告诉你正确选择。

据国家发改委统计，中国共有资源型城市118个，约占全国城市数量的18％，总人口1.45亿人。像鹤岗一样列入资源枯竭型城市行列的已有69个，这个名单只会越来越长。还有数量更多的人口流失、产业升级艰难的中小城市，未来房价的鹤岗化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目前经济低迷的环境里，年轻人的观念发生很大改变，逃离大城市回到老家去考个编制内的工作，成为很多小镇青年的安稳选择。但是，假如中小城市和人口小县类鹤岗化，考公族们将会发现体制内金饭碗梦想很玄幻，现实很骨感。

以杭州余杭区为例：考公族皆名校高学历

原来杭州市土地财政依赖度排全国第一？

由于房地产对社会经济生活的影响实在太深，对行业的吹捧和污名化兼而有之。其实，对念兹在兹的考公族来说，与房地产业命运攸关才是最深层关系的写照。

在当下经济和社会的大变局时期，能碰到很多难得一见的奇闻。去年杭州市余杭区政府招聘，网传的获聘人员公示名单里，清一色是来自清华、北大的毕业生，学历均为硕研学位。而这些高学历人才去处都是“街道办”这样的基层部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最高学府的天之骄子们不约而同地想挤进街道办基层职位，除了大环境不佳、好工作难寻外，杭州市街道办基层职位的待遇应该不错，至少比中小城市和县城普通公务员强得多。

在房地产十分艰难的今年上半年，杭州市土地出让金位居全国城市首位。而且，杭州也是最近几年中国城市土地财政依赖度最高城市。政府卖地收入多，财政实力雄厚，公务员的薪资和福利自然雨露均沾、水涨船高。

对较多的中小城市和县城，除了房地产没有像样的产业，政府收入来源单一，暂时没有新的行业增长能替代对土地出让金的依赖，一旦房地产业萧条，就是苦日子的开始。

在社会艰难时期，年轻人想通过考公考编，进入体制内求得一份安稳保障，也面临两难选择。北上广深杭之类繁荣的大都市，公务员待遇高、空间大，但是内卷严重，上岸几率小。中小城市竞争相对不激烈，可随着房地产高峰期已过，很多城市发展后劲与房地产业是一种相生关系，财政收入的收缩必然会推动机构精简和减员缩编，体制内金饭碗现象也将暗淡，考公族入难出易，这也将是趋势。

告别土地财政后，考公族们的梦想将何处安放？还是那句老话，房地产业与普通人息息相关，除了冀望中国经济好起来，房地产业稳起来，对考公族们并没有太多好建议。（申明：凡转载本头条号原创文章，须注明“转载自【中国地标城策院】头条号@许子 原创文章”，否则视为侵权并被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