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家乡的那颗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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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花好日,细雨缠绵,清明至。忽的一瞬间,我越发想念他了。


他就如一棵藤蔓缠绵的老树,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那样古朴,那样凝重。然而这棵沧桑的老树说倒就倒,倒下时我不在他身边,亲人们都潸然泪下,为他的逝去伤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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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昏鸦,没有小桥流水,倒有个老人家


自从搬到新房子去以后,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爷爷拄着拐杖,坐在树墩上眯着眼看向远方的次数越来越多。


左边脚下一个口杯,右边手旁一个收音机,双手叠加在拐杖的龙头上,下巴往下一杵,一坐就一上午或一下午,也不饿,也不愿意走动。


另外半天就用这样的姿势倚在奶奶的墓碑旁,兴许还会自己叨叨两句,但是叨叨的什么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自从奶奶走了以后,爷爷的生活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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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周末,我就会回老家看看爷爷。走到小路的转弯处,远远地看见一个小老头坐在门口,没有太大的动作,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爷爷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我看到他朝小路的方向一回头,“嗨爷爷,我又来看你啦!”,我赶忙边跑边大声喊着,生怕他听不见。最近爷爷的听力也下降了不少,声音稍微小一点就不知道别人说的什么。


“丫头,怎么想起来看我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爷爷小声嘟囔着,看似漫不经心,我却能感受得到话语里的委屈,还有一丝埋怨。


就像我小时候,每次接到外出打工的爸爸妈妈打来电话时,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咋还不回来?啥时候回来?”……“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来了嘛,喏,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黄烟,那个收音机不是坏了?我就带了一个新的给你。”我知道此时我的脸跟树上半熟了的橘子一样,一阵青一阵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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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黄烟装满了他的烟斗,我说:“这些多余的你就包好小心别透气了,不然到时候想抽了又回潮。”爷爷说:“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他眼巴巴瞅着那包黄烟,好像我要拿走似的。


“收音机也调好啦,你按这个键是歌曲,这个是新闻,这个呢就是你最喜欢的说书啦,下午可是会有《武松打虎》呢!”我感觉自己只有在爷爷面前才这么有耐心。


“行,要得!你给我放到屋里你奶奶梳妆台上去。”

“好嘞!”


我呲溜就跑了进去,小心翼翼的将收音机放到奶奶梳妆台靠左边的抽屉里,那样方便爷爷躺在床上的时候拿出来听。放好收音机后,我赶紧跑回爷爷身边,就在他身边紧挨着坐下。


“爷爷,我记得妈妈跟我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一看是女娃娃,你一点也不像其他老人一样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对我喜欢的不得了呀。”


“当时你那个婶子就说,‘哎呀,是个女孩啊,啧啧’一看她那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我就不高兴了,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我也照样喜欢。”爷爷气势凌人的说到。


“哈哈,就是,看来我生到了好人家,对吧”

爷爷笑了笑说:“那是,我孙女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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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西风,无瘦马,有一老头子,一女娇娃


起风了,爷爷也起了身。他拄着拐杖,一个步子一个步子的挪着,我不能走得太快,要跟着爷爷的速度一个步子一个步子的跟着,当着当初那个他最喜欢的小尾巴。


到了菜园子一看,琳琅满目:辣椒红的青的,四季青油的发亮,茄子紫的泛光,豆角从竹竿架子的这边垂到了那边……


“丫头,给你摘点青菜回去,捡好的挑。屋里我摘了些熟了的橘子,你也装点回去,没熟了的等它再长长,下次你来的时候估计就熟透了。”爷爷一边给我挑青菜一边指划门口那橘子树说。


我还真没想到,平时腿脚不方便的爷爷会把菜园子照顾得这么好?兴许是奶奶生前一手打造的,可能也是爷爷想留住一份最美的回忆吧。


慢慢的,我又跟着他挪回了门口,在树墩子那站了一会,爷爷看也不看我,边放下袖子边说:“行啦,天色也不早了,也没啥事了就回吧”, 字里行间有不舍,也有无可奈何。


“爷爷,那我就回去啦,等我下周再来看你,你想吃啥我给你带!”我左手提着青菜,右手提这一袋子橘,刚抬脚准备走。


爷爷的话音又传入耳畔:“下次要来啊!”,这看似要求的语气却又透露着真切的希望,希望远离身边的后辈们能常回家看看。


“好嘞,一定来!”心里莫名的一阵痛,我侧着身子回答到,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脸庞的眼泪让爷爷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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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远行人,在天涯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爷爷一直追着我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一直追着我跑啊跑,跑啊跑,缓缓地我睁开了眼,看了下手表才三点多,眼泪簌地从眼角滑落,汗水也浸透了后背。突然心里很慌,就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


第二天一上午,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我自我安慰的想“没事的,要是有什么事我爸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拨响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喂,爸”

还没等我开口问,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老爸的声音,“那个,你爷爷,他……走了,那个……就前两天的事……”


“我就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几乎难掩失控的情绪,哭着问道。


“这不是怕影响你在部队上的工作嘛,告诉你你也没有办法回来不是……”后面说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的我早已淹没了在泪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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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周爷爷在医院的时候我们还视频了啊!我记忆中他戴着一顶针织的帽子,披着一件灰色大衣,脸上的皱纹错错落落写进的是岁月的沧桑,刚刮的胡子又冒出了头,随着嘴巴一张一合地跳跃着。


视频那头,看得出来爷爷很高兴,从接通视频开始他就一直含着笑,当时医院信号也不好,说的话含含糊糊的我也听不太清,我俩就一直在打手势,我比OK他竖大拇指,谁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 “见面”……其实我知道,他等不到我复原了。很多事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都显得无能为力。


就像现在的我,现实限制了我的执行力:竖一杆惨白摇曳的纸幡,点一盏明灭飘忽的烛火,就连捧一碗清明坟头粗糙生硬的米饭都很困难……


风一起,吹散烧剩的纸灰穿过烛火映出他往昔的慈眉善目,或是伸出手,感触他残留在空气间熟悉的喘息声。


此文是2018年4月6日发布于宁夏武警微信公众号,是我在部队服役期间写给我去世的爷爷的。如今已过去多年,但他的面容始终都那样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仿佛一切都没有走远,记忆也从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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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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