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安子哥

安子哥的爹乃旧社会时的大资本家,解放前夕病故了。新中国成立后,其财产被充公了,七个姨太太跑了六个,在池塘畔新建的机关宿舍里给了他及父亲的结发老婆一间屋和对面的厨房。

由于我的祖父母住在那个院子里,六岁那年我便能只身一人乘火车去故里省亲了,这么点小事,然至今也仍让我自豪着,你看如今的孩子们都上了中学,却还让父母接送,就家庭教育而言,真是今不如昔啊!

安子哥大我六岁之多,一副白里透红的面色,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狡黠眼神,虽没多少文化,但使人总有一种难测的感觉。

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个人物,自幼背着出身不好的压力,他是其父的七姨太生的,却只能跟着大姨太在没有任何亲人的眷顾下,在每月只有八块钱生活费的贫困线上生存着。

在那个久远的年代里,尚未少年的我很崇拜他,安子哥有异常的亲和力,每天前来拜访的小朋小友络绎不绝,并有送粮票,送几毛钱,或送饽饽干粮的,然还有与他点上三炷香,供上关老爷的像,和他八拜结交的。那时的安子哥正值少年……

还清楚记得,某年除夕的那天上午,他的仁兄弟瞎子和钱憨打赌,瞎子曰:“你如敢用手握着大雷子(很粗的鞭炮)放响,我就输给你一块钱”!钱憨慨然应诺,于是乎,那粗粗的炮竹便在手掌里炸开了,只听一声惨嚎,钱憨的掌心在黑乎乎的火药渍处汩汩流着鲜血,当场众人都傻了。

安子哥观此,怒目环顾后说:“弟兄们,把今儿个的过年钱都掏出来”!言罢,便背着他去了医院……

又一年的冬季过年前,不知为何结的“仇口”,临近街上的几十个手持棍棒的少年,闯入院内,把安子哥五六个人堵在了家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安子哥从容的在兜里掏出一盒劣质的香烟,撕开包向对方逐个敬烟,同时转身在炉子里,用手快速的抓起一颗烧的火红的煤球,在掌心转动着,在皮肉焦灼的气味中,在微笑里,去给对方一一点上烟……

那段情景,直至多少年后,在描写黑社会老大的电视剧里,在传闻中,在小说里,我才理解了什么叫江湖豪杰,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略。

当年的那所院子呈东西走向,盖了长约百米的两排青砖平房,其周边环境,还有那个池塘,在有关故乡文章曾描述过,恕不赘言了。

夏日的夜里,在满天繁星的月色下,在池塘岸边铺上几张竹席,祖父在酒的微醺里抱着大茶壶,给我们这帮小伙伴讲叙着那古老的过去,在每晚的章回小说娓娓道来里,让我们在潜移默化中去汲取了忠奸善恶的人生哲理……

安子哥在那个院里,纯属另类,大人们时常训诫我们:“离他远点”!除他家外,大都是老干部的孩子,且循规蹈矩,家长们早出晚归为革命工作奔忙着,后生们日出日落为好好学习。安子哥在我们幼年的心里则是那么的神秘……

在我不能来省亲的寒暑假外,祖父母的水缸永远是满满的,从羊井胡同的水井至我家来回足有一华里,那可是安子哥用担子挑着水桶多少年如一日而倾灌的。

在那两排平房的院里,我曾与伙伴们交流过寒暑假的作业,也玩着那原始古老的少儿游戏,也曾抱着小鲁家的芦花大公鸡去和街坊家里的鸡王去厮斗,虽咬得一地鸡毛,却也闹得其乐融融。

在夏的雨天,乘着大人们不在家,便光着屁股扎入那浑浊不清的池塘里畅游嬉戏,邻里的女孩们羞怯地以手遮目,但从指缝的隙间去偷窥着……

然这平静的岁月,好景不长啊,十年的“文革”便碾碎了那虽清贫但和谐的日子。

数年后,当我在部队时,从友的信中,我知道了那岸边听古的池塘,那所长长的院子都已永远的消失了。安子哥,以及那些个“两小无猜”的男男女女也都各奔东西了。

许多年以后,断断续续地联系上一部分曾经的邻里伙伴,叙旧时,总会回首那池塘、那院子、那邻里、那失去的不能再重温的日子……

壹点号 鲁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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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1

标签:平房   齐鲁   祖父母   寒暑假   瞎子   邻里   池塘   岸边   院子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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