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元旦的晚上，正在巴西苦熬的朱广沪，收到了来自中国足协的传真，意思只有一个：借兵！

传真是以时任国家队主帅戚务生的语气发的，说国家队需要新鲜血液，“希望朱指导大力支持。”具体人数是5人，位置涵盖了三条线：后卫、中场和前锋。

《凤凰体育》做的健力宝队专题

他们是“票选”出来的

《足球世界》当年健力宝队封面

朱广沪很兴奋，拿着传真，手有些抖，旁边的助教李辉和李志才赶忙问什么事，朱广沪一说，两人都很高兴，但球员怎么产生，三人拿不准，商量后决定“票选”，就是让球员自己选，票数多的去国家队。

戚务生“借兵”，有个背景，就是之前的奥预赛和亚洲杯打得不好，尤其是亚洲杯，输给日本后，戚务生觉得压力太大，不想干了。回国后，国家体委（体育总局前身）领导对他进行了批评，说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是“不负责任”，希望接下来的世预赛，他可以带队打好，同时告诉他，选材面要再宽一些，于是，戚务生想起了此前回国打过一系列比赛，赢得广泛好评的健力宝青年队。

第二天，朱广沪召集球员们开会，把情况进行了通报，然后说想听听球员们的意见，让他们自己写出心目中的5人名单，包括原因。当时，球员们面面相觑，有些为难，每个人都觉得应该谦虚一下，但说心里话，谁都想去，希望名单中能有自己的名字。

当场“唱票”后，朱广沪选出了6个人：李铁、李金羽、李玮锋、张效瑞、隋东亮、张效瑞——之所以选出6个人，朱广沪的意思是给戚务生一个选择的空间，毕竟，他们这次只是“面试”，能否留下，还很难说。

临行前，朱广沪找每个人都谈了话，和李铁聊天时，他说自己舍不得放他走，因为他是球队的队长，但朱广沪也知道，这次对于李铁来说，机会难得，只能忍痛，他同时寄语李铁，希望他可以在国家队站住脚，打世界杯，“以后24岁、28岁和32岁时，你也可能参加，参加三届世界杯，中国球员哪一个能做到？我希望是你！”

李铁很感动，但也不敢说大话，只是点了点头。

11天后的晚上8点，李辉带着6个人登上了回国的航班。1月15日，7人抵达北京，考虑到几人年龄都不大，足协把他们父母都接到了北京，但相处时间甚短，家人嘱咐他们最多的，就是尊敬教练，要谦虚，和队友好好处。值得一提的是，此前在巴西时，李铁没钱理发，有点长，足协的人告诉他，说你这样不符合要求，他就自己去跑到光明楼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剪短了，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傻里傻气”。

他们被视为“高考成绩”

健力宝带来国家队青春风暴

当时，为了备战世预赛，国家队正在昆明封闭集训，所以，他们只在北京呆了一天，就飞到了昆明。3天后，国家队特意为他们举行了“欢迎会”，戚务生亲自讲话，欢迎他们加入，不过，6人都不敢说话，看到戚务生目光飘过来的时候，就拼命点头。

1月21日，国家队在海埂12号场举行了公开训练，媒体围观者众，而关注的重点，就是6名健力宝小球员。

上午是分队拦截对抗，分了三个组，每组6人，原本健力宝刚好够数，但李金羽那天发低烧，参加过健力宝选拔的孙继海顶班，一番较量，老队员们败下阵来——他们确实抢不到球。

下午是教学赛，李铁、隋东亮、张效瑞所在的红队，3球大胜。

训练结束后，戚务生面带笑容，他告诉现场的媒体，说健力宝青年队球员传接球能力出色，体能也不错，但全面能力还有提升的空间，至于能否打上主力，戚务生说如果有一个接上班就是好事情，如果有两个就更让人高兴了，“如果全面成才，就是大丰收了”。

次日，有媒体将健力宝6名球员称为“六小天鹅”，希望他们一飞冲天，对此，6人态度不一。

事实上，对于“六小天鹅”，戚务生已经有了自己的倾向，打后卫的李玮锋和郝伟，是最早被放弃的，因为那时候国家队防线球员各个名声在外，李玮锋还好，替补出场打了对山东的教学赛，郝伟则一分钟机会都没捞到。

值得一提的是，李金羽在训练中曾不小心一肘打破了徐弘眼角，加上张恩华忙于体测，外界都以为，戚务生会给李玮锋机会，但随后，他紧急征召了申花的吴兵。

2月去大马参加登喜路杯前，李玮锋和郝伟跟着李辉回到北京，等待两个月后回国的健力宝大部队，备战世青赛。

这个时候，“六小天鹅”已经变成了“四小天鹅”，但名声更豁亮，因为他们已经代表国家队在全国球迷面前亮了相，而且表现出色，大家都以为，有了他们，加上职业化一代，冲击法国世界杯，应该大有希望。

对此，朱广沪志得意满，4月打完尼赫鲁金杯赛，回国备战世青赛，面对参加足协欢迎会的时任体委副主任袁伟民，他面带喜色，说健力宝为国家队提供了6名球员，4人成为国脚，“队伍的‘高考’成绩还算合格。”

球员、教练轨迹都不同

健力宝队1988年最后一次合影

那一年的中美对抗赛，李铁首回合不仅完成了处子秀，还打进了处子球，但此后长达10年国家队生涯，他只打进了4个球；同样在那场比赛完成处子秀的还有隋东亮和张效瑞，只有李金羽是在次回合才完成；至于处子球，李金羽和隋东亮都是在登喜路杯上完成，而张效瑞则是世预赛第一轮打塔吉克破戒。

事实，“四小天鹅”中，戚务生最看重的有两个，除了李铁，另一个是隋东亮，至于李金羽和张效瑞，戚务生只把他们当“奇兵”。

对隋东亮，戚务生看重的是他的大局观，从中美对抗赛开始，包括登喜路杯、中韩对抗赛、对伊朗的热身赛，他都是主力，甚至世预赛第一阶段前三场，他也是主力，但打完客场对越南的比赛，他突然没了位置，让球迷痛彻心扉的十强赛，他只是在客场2比1科威特那场比赛首发。

和隋东亮相比，李铁位置更稳，一路主力，或者单后腰，或者和别人搭档，如果不是对卡塔尔那场发生了“换李铁”事件，他可能会打满那届世预赛，事实上，8场十强赛，他打了6场，4场首发，只有两场对沙特，他没有出场。

此后，6人的职业生涯延展线，高低不一，尤其是在国家队。

李铁继续走高，李玮锋也赢得了江湖地位，但其他人的发展并不好，李金羽始终没有打出在俱乐部的水准；张效瑞、隋东亮和郝伟A级赛场次都不高，其中最少的郝伟只有5场，隋东亮虽然有26场，但都发生在1997和1998两年，此后多年，他和国家队绝缘，无论在八一还是国安，他再也没被征召过。

……

健力宝队多年后重聚

2007年12月，郝伟退役；2008年4月，张效瑞退役；2009年12月，隋东亮退役；2011年1月，李金羽退役；2012年2月，李铁退役；2015年7月，李玮锋退役。

退役后，他们都选择做教练，只是，每个人的起点、高度都不同。李铁，已经尝过国家队主帅的艰辛；郝伟，当过女足国家队主帅，球员、主帅双冠王第一人；隋东亮，长时间沉于青训，直到今年才以代理主帅的身份打了三场中超；至于张效瑞、李金羽和李玮锋，身份多样，但在俱乐部当教练，基本都是“救火者”的角色。

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在努力，为了中国足球，也为了自己。

“六小天鹅”，早成为历史，但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