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段氏外科(六十二)孙桂芝运用动物类药治疗恶性肿瘤学术经验

孙桂芝教授运用动物类药治疗恶性肿瘤学术经验浅析

顾恪波,王逊,何立丽,孙桂芝

1.应用动物药的理论基础

1.1以人为本,须“以形为先”

孙教授认为,治疗恶性肿瘤的关键在于“以人为本,以脾肾为根,标本兼顾,寒热并用,攻补兼施”,因此在选方用药时尤其重视各类药物的合理应用及配伍,以使寒热、攻补等各类功效不同之药物尽量得到合理运用,各司其责,从而发挥整体最佳效用;其中最为重要,且至为根本者,则为“以人为本”这四个字。

正如明代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所指出的“凡欲治病者,必以形体为主;欲治形者,必以精血为先”,也就是说,治疗恶性肿瘤必须“以人为本”,重视养“形”而以“精血”为先。何也?概恶性肿瘤为极度恶性消耗之疾病,病情日重则精血日衰,以致人体日渐羸瘦而恶液质,如不以养“形”为重、以补养“精血”为先,则人体各脏器将得不到脾肾精血之充养而迅速功能减退甚至衰竭,以致根本无力抵抗恶性肿瘤之侵袭和转移。此正如兵家所言,“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其理一也,即:要使人体正气能充分调动去抗击肿瘤,则必须“后勤保障”充分,精血充沛而源源不绝;否则病进人衰,势不久矣。

1.2治形固本,须“兼顾脾肾”

孙教授指出,治疗恶性肿瘤须“以脾肾为根”者,乃是因为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五脏六腑皆须得其充养,“脾胃功能得到恢复,水谷精微四布,气血化源充沛,肾精得以滋养,真阴真阳归于肾,则身体各脏腑得以濡润滋养和温煦生化”,因此,补脾是调养气血、益肾固精乃至治形固本之重要源泉;而“命门为元气之本,水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岂非命门之阳气,正为脾胃之母乎”(《景岳全书》),故补肾(命门)即能助脾。且肾又主“封藏”,五脏六腑之精气尽皆归于肾而藏之,故“补脾”所得之精华亦能尽皆归诸于肾脏而蛰藏之,勿使泄露,反过来有利于脾之健旺,故“以脾肾为根”,则精血可以相互扶持,生化不绝,“人之本”就可得到保全,以致“瘤虽不止,而人息尚存”焉。

1.3带瘤生存,须“攻补兼施”

孙教授指出,仅仅是以“补脾益肾”之法应对,对于恶性肿瘤的治疗来讲也是很难实现“带瘤生存”的,这是因为恶性肿瘤的生长是倍增和高消耗性的,且其生物学特性是高度侵袭性和转移,其获得营养的方式远较人体正常组织强势,因此必须适度运用消伐的方法,才能抑制其生长、浸润和转移——这也就是说,在“补脾益肾”之法的基础上恰当运用“抗癌解毒”之法,就会为进一步“巩固脾肾,维护精血”提供相对有利的外部条件,这也体现了用药过程中必须予以“攻补兼施”的重要性。

1.4血肉有情,故“声气相应”

基于“养血填精,脾肾为根”,以及考虑到“攻补兼施”的重要性,因此,孙教授十分重视动物类药的使用,也十分善于使用各种动物类药,其理论渊源还来自“血肉有情”的观点。她不仅十分赞同清代名医叶天士所指出的“血肉有情,栽培身内精血”之观点,同时还认为动物类药物不仅补养精血之功效较好,且由于“血肉有情”、“声气相应”,于攻伐之时亦能取效甚捷,是以“攻补兼施”之时常为首选。

2.动物药的具体运用

补益为主的动物药孙教授指出,补益类动物药的使用具有悠久的历史,并经历代医家补充完善,已臻至较为成熟。如《黄帝内经》中最早记载“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是运用动物类药物(“五畜”)补益人体精气理论之发端;而后东汉名医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中实际运用当归生姜羊肉汤、黄连阿胶鸡子黄汤等治疗疾病,进一步证实了动物类药在温养扶形、滋肾填精等方面具有确切疗效。随后,隋唐名医孙思邈在其著作《千金翼方》中首倡“有情、无情”之观点,认为猪、牛、羊、狗等血肉有情之品的补益作用较无情之品相对突出,并提出“以脏养脏”之法——食动物肝以治“夜盲”之证。至于金元时期,以“攻邪”为主要特色的医家张从正亦非常重视厚味填补下元,认为“药之气味厚者,直趋于下而气力不衰也”,首倡天真丸以“补虚损”,即用胎衣之类血肉有情之品填补真阴;而补土派医家李东垣也根据自身临床实践,提出“以形补形”之说,以有形之羊肉来补人之肌肉,认为“羊肉有形之物,能补有形肌肉之气,故曰补可去弱”。元代著名滋阴派医家朱丹溪更创制“大补阴丸”,以猪脊髓、龟板等滋阴补髓,而以羊肉、龟板、虎胫骨等制成的“虎潜丸”在治疗精血不足之“脚痿”证方面疗效显著。到了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收录了众多动物类药,其所用疗法、剂型甚多,而阐述亦颇深刻,如收录了《韩氏医通》中的“异类有情丸”,以鹿角霜、龟板、虎胫骨、猪脊髓等制作成丸以滋阴补阳;又收录了以紫河车为主的“河车大造丸”,滋阴清热、补肺益肾,治疗虚劳咳嗽、骨蒸潮热等证。至清代,众多著名医家如叶天士、吴鞠通等对动物类补益药亦十分推崇,使用颇频,尤以叶天士注重“血肉有情”之说,并明确提出“血肉有情,栽培身内精血”的观点,认为“夫精血皆有形,以草木无情之物为补益,声气必不相应血肉有情,栽培身内之精血。但王道无近功,多用自有益”,指出血肉有情之品对于精血的栽培有其独特之疗效,但需缓缓培之,不可操之过急,“多用自有益”;另一温病大家吴鞠通在治疗温病后期伤阴动风时所创制的“三甲复脉汤”也非常实用,屡起沉疴,是运用动物甲类药的典范。

孙教授在总结前人经验基础上,结合自身临床实践,认为具有补益作用的“血肉有情之品”多归肝、肾二经,主要用于滋阴潜阳、益肾填精等。其中味咸、性温者,功效侧重在壮阳助火,并可进而起到扶脾暖胃之功效;而味甘、性寒者,则侧重在滋阴补液、调和肝肾、生精养血。由于肿瘤乃是“久虚成积,久积成劳”之病,虚损至极,状似“虚劳”,肝肾阴亏而精血内夺;而又邪毒内盛,“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邪气大实而精气大损,故属大虚大实之证,补之不当,反可致身体不能承受,又“五脏之伤,穷必及肾”,故选用具有益肾填精、补髓养血、温阳益气等作用的血肉有情之品以补益肾元、精血之亏损,此即《黄帝内经》所言:“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相较于“无情”之草木,血肉有情之品与人体有形之精血有“声气相应”之优点,补泻随应,而药性不似草木之品峻烈,正如明代戴思恭所言“不当用峻烈之剂,惟当温养滋补,以久取效,天雄附子之类,投之太多,适足以发其虚阳,缘内无精血,不足当此猛剂”,是以运用血肉有情、厚味深沉之物,直入肝肾二经,滋阴潜阳、填精生髓,温精化气、益气还神,久而久之于病人有“形神兼补”之功效,其作用往往是草木类药物所不能及的。

孙教授常用的补益肝肾之品有龟板、鳖甲、桑螵蛸、雄蚕蛾、鹿角霜等。其中,龟板味咸而甘,性寒,归肝肾心经,其功用为“滋阴潜阳,益肾健骨,养血补心”。孙教授临床常用剂量为10-15g。

鳖甲味甘、咸而性寒,归肝肾经,功效为“滋阴潜阳,软坚散结,退热除蒸”。最早在《神农本草经》中即有其主治“心腹症瘕坚积,去痞息肉”的记载,而在《金匮要略》中也有以鳖甲为君药的“鳖甲煎丸”以治疗癥瘕、疟母;临床常用剂量为10-15g。

事实上,孙教授常将龟板与鳖甲相须为用,用于食道癌、胃癌、肝癌、胰腺癌、肺癌、乳腺癌等各种肿瘤的治疗,多年临床实践证明,其填精生髓、养血和营、调补肝肾、滋阴潜阳的作用十分突出,为其他植物类药所不可替代。

此外,孙教授常用的温补类动物药中,也不乏“补中喻攻”者,如雄蚕蛾味咸,性温,有小毒,归肝、肾经。《本草纲目》中明确记载其“益精气,强阴益精”。

攻伐为主的动物药攻伐类动物药,如露蜂房、炮山甲、土鳖虫、九香虫、蝼蛄、僵蚕、地龙、鼠妇等,世人皆以为攻伐之重剂,有些甚至有毒,故临床时轻易不用。孙教授早年也曾有所顾忌,但随着临床实践经验的积累,经过长期临床体验,证实这些攻伐类动物药确有其独特之疗效,临床只需注意认证准确、辨证使用、合理配伍、剂量适当,则不仅没有明显的副作用,反而疗效十分突出,概由于动物类攻伐药亦属“血肉有情”之品,与人体气血相应,故而能发挥其独特效用。

如露蜂房,为膜翅目胡蜂科昆虫黄星长脚黄蜂或多种近缘昆虫的巢,性味甘、平,有毒,入肝、胃经,功效“攻毒消肿,止血镇痛”,由于切合“癌毒属热,易于腐血败肉而溃烂、出血、流水”等病机,孙教授常用之于食管癌、胃癌、大肠癌、乳腺癌、肺癌、卵巢癌等各种肿瘤的治疗。《滇南本草》还指出其可“治一切虚证,阳痿无子,采服之”,说明其不仅具有攻伐之作用,尚可补肾阳之亏损,属“攻补兼施”可选之佳品。通过多年临床实践,孙教授认为带子蜂房疗效更佳。

3.小结

如上所述,孙教授认为动物类药物在恶性肿瘤的治疗中因其“血肉有情”之特性,无论攻补均可发挥较好的疗效,但其临床应用仍在进一步探索与完善中,其作用机制亦须进一步临床与实验研究加以深入验证,以便更好的指导临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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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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