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萨：弹奏永远指向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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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唯一一位曾在利兹、肖邦和范·克莱本三大国际钢琴赛事中均获大奖的中国钢琴家，陈萨年少成名，被誉为“当今最具魅力的钢琴家之一”。今年 8 月，她每年一度的钢琴独奏巡演即将开启，带来俄罗斯重量级作曲家斯克里亚宾早期的一些小品以及肖邦的前奏曲全集。

舞台上的陈萨熠熠生辉，琴键交错间穿越古典与浪漫，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位才华横溢的“钢琴女神”的魅力。生活中的陈萨洒脱随性，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这是千锤百炼后的从容与淡定。

对于陈萨来说，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但同时又不是一蹴而就的，它们就像是一个个不同的石块，不断相遇，拼接成了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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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8 月开始，钢琴家陈萨的钢琴独奏巡演即将在中国十几个主要城市上演。此次带来的是俄罗斯重量级作曲家斯克里亚宾早期的一些小品以及肖邦的前奏曲全集。

对于陈萨来说 , 斯克里亚宾的作品并不常出现在自己的曲目范围里，可能是心境上的感应，最近两年她愈发能够在他的音乐中得到某种共鸣。其作品有着明显的特征 , 尤其是到了中后期，斯克里亚宾仿佛带着一种极致的自我，走入了神秘主义的通道。而此时在陈萨的认知和愿望里 , 是否愿意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跟随他走进那些（晚期）作品里 , 仍然不那么确信。

但对其早期的作品，那些色彩斑斓且富于幻想的音乐是令人着迷的。“他的一些小品非常具有即兴和浪漫色彩”，而对于他的第三奏鸣曲，陈萨说，在很小的时候初次聆听慢乐章时，“那是一种令人忘记时间的存在”。随着深入习作，无论是练习曲，还是作品的第四乐章，不仅仅是旋律和声，抑或通过所有内在的织体元素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动力感。“一种强大能量的涌动，这些在我的习作和演奏的作品里是非常突出和新颖的。”

相较于斯克里亚宾，肖邦的音乐出现在陈萨的作品里就显得更为熟悉与亲切。陈萨坦言，自己人生第一次登上舞台，演奏的其中一支曲子就是肖邦的圆舞曲，那次的成功演奏，让陈萨脱颖而出，被认可的初感受给予了她很多鼓励。此后，2000 年陈萨又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中获奖备受瞩目；2010 年，在肖邦诞辰 200 周年之际，波兰政府授予其“肖邦艺术护照”，以褒奖她在演奏肖邦音乐方面的卓越与贡献；2015 年在国家大剧院弹奏的肖邦玛祖卡全集，三个小时的音乐历程令人印象深刻；去年发行了新专辑《肖邦夜曲全集》，为乐迷带来了极为个性化的演绎和诗意表达；今年又即将上演肖邦前奏曲全集。随着时间的沉淀与弹奏心境的不同，陈萨对肖邦音乐的认知也在不断改变。小时候弹奏过的 24 首前奏曲，如今再次弹奏仍然会有很多新奇的发现。

“没有两次演奏是完全一致的，所以现场的演奏才会变得非常独特！”在陈萨看来，这个过程很重要，对于肖邦的音乐，有很多种不同的可能性，她要做的是在这些可能性中去寻找到最能说服自己的一种诠释方式来表达。

也正是在这一点上，陈萨认为将肖邦与斯克里亚宾的作品放在同一场演奏，从整个语境上来讲是有一定关联和呼应的。

摄影 LEON

每一次的音乐会，陈萨的选曲都极其用心，同时，听她的音乐也是一件很过瘾的事，她会带着自己的感悟与心得，将那些音乐大师们最精彩的作品完整地带到听众面前，这对于许多痴迷收藏与热爱全集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幸福的事。

“最初弹奏肖邦的套曲就是从玛祖卡开始的，基于纯粹的喜欢。”在陈萨看来，这些曲子每一首都很精美，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自己实在无法选择将它们哪一些抛掉、舍去。所以当时就很“任性”地这样弹奏了。好在玛祖卡的每一支曲子都不会太长，但它也不像一些以戏剧性或者音量起伏为特征的曲子会带给大家听觉上的刺激与跌宕起伏的聆听体验。所以在陈萨表演之前，很多人都为这场演出捏了一把汗。

“当时整场音乐会的时长超过了原定的时间，足足有三小时，其间两次中场休息，但现场听众对于这场音乐的反响格外的好。”也是在这次演奏之后，陈萨发觉弹奏全集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在后来她陆续在其他一些作品中也使用了这种方式进行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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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对全集的演绎，陈萨告诉我们，这跟她自己习作与练琴的过程有关，她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好像一个人在爬山，翻越了一座又一座，也并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可当回头看时，才发现已经走过了很多。

而对于这一次即将赴约的 24 首前奏曲，在陈萨看来，它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需要被完整体现。无论演奏还是聆听，都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段悠长的生命弧线，“就像你在看一些非常棒的电影，它的时间跨度很大，中间的心路历程跌宕起伏。看完以后，也许几天你都还沉浸在那样的情境里。我觉得演奏肖邦的前奏曲应该是一个类似的状态。”

面对音乐，陈萨很健谈。舞台上的她熠熠生辉，琴键交错间穿越古典与浪漫，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位才华横溢的“钢琴女神”的魅力。生活中的陈萨洒脱随性，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这是千锤百炼后的从容与淡定。当然人都会有惰性，都有想要悄悄放松的时刻，钢琴家也不例外。对此陈萨表示这没什么问题，不是一个太大的罪过，因为人们在选择做一件事时，总要有一种动力去驱动它，或许是责任、义务，又或者是一种新鲜感。

“这时候你可能就需要增强动力感和愿望感来帮助你克服那些障碍。这些动力感来源于你对这些作品的好奇和一种想要去表达它们的愿望。这个愿望会带给你很多期待，期待自己跟这个作品能够发生一些共鸣。而发掘的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带你去克服那些困难的东西。所以我经常是说，你在做一件事，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爱它，这一点几乎是可持续性的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陈萨说。

的确，弹奏这件事对于陈萨来说，是一个不断探寻的过程，向着作品探寻，也是向自己的内心探寻。用她的话说，只要你能够允许这个过程的存在，你可以完完全全地找到自己，毫无顾忌且最大化地去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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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北京青年周刊

A-陈萨

Q 2015 年，您创立了自己的艺术工作室，如今已经走过了 7 年，您觉得这 7 年来自己最大的成长是什么？

A 对我来说成立个人工作室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意义，它让我开启了新的模式。我需要变成一个更加主动的角色去思考一些问题，比如这些曲目你想要带给听众什么，想要让大家或者这个行业指导什么，或是提供一些怎样的价值和贡献等等，我觉得这是一个从 0 到 1 的变化。

Q 您最近一次印象深刻的演奏经历是什么？什么原因让您印象深刻呢？

A 其实并不一定是在哪一个音乐厅或者是同哪一个乐团的演出。有可能刚好是在那一个时刻，我自己的状态跟这个作品发生了一种全新的碰撞，虽然不是第一次碰撞，比如我觉得最近一次演奏贝多芬第五协奏曲的一个状态，让我非常欢喜，非常过瘾。当时那一场，在台上的 40 多分钟我完全是处于一个非常放松和自由表达的状态，而且我觉得像这样的状态，契合了那个作品里很多的精神特质，所以当时感觉非常开心。

Q 我们知道您每天会有固定的时间练琴，您一直以来练琴的时候有什么习惯吗？

A 主要是根据作品来定我要怎么来练的，但是固定的习惯也许我是更倾向于选择在午后开始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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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听说您今年手部还曾一度受伤需要休养，能谈谈您的双手吗？平时会如何保养？

A 其实是在练琴的过程当中，因为弹琴其实也有一个运动性在里面，就像运动员他们有的时候会有不同程度的拉伤。我的这个只是有一点点拉伤的迹象，不是特别的灾难性的。但是需要一直比较小心地去呵护，需要调整一个阶段的练琴的强度，也就是它的一个负荷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调整了一些个别的演出，但是目前是一切正常。

我其实没有特别的保养，只是在练得比较疲劳的时候可能会用热水泡一下，偶尔用一些辅助药膏去帮助它恢复疲劳。其他的好像就没有什么了，反正我个人来讲是挺正常的。当然我不会去打球，因为这是用手用得比较多的运动。

Q 您在 2001 年的时候曾旅居德国并深造音乐，您觉得，国外的音乐氛围和国内的有怎样的不同之处？

A 我觉得对于欧洲的一些国家和地区的人们来说，可能已经把听古典音乐这件事，当成了生活中的一个组成板块，所以在那边你会感觉人们对于古典音乐的那种很舒服和安定的气场。国内的听众更加的年轻化，乐迷当中有很多是带着热情和期待感去听现场的，在气场上很不同。

Q 在欧洲求学时，有没有去寻访过那些音乐大师们的故居或者曾经演奏的音乐厅剧场？

A 有去过，但不会特意跑过去，可能会根据我的行程来做一些安排。会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咖啡厅待上一会儿，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尤其是你能够从灵性方面回想到他在这附近时的一些场景。这种跨越时空的短暂触及，让平日里只存在于曲谱之上的名字更具真实感。

Q 日常生活中您会被怎样的音乐或者大自然中的声响打动？

A 如果抛开古典音乐和我自己相关联的作品以外，我什么都会听一些，其中包括很多独立音乐人的原创音乐，或者爵士等等。大自然里面的声音，我觉得一切都是好听的，鸟叫、雨声或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是很美的。

Q 您觉得自己是一个浪漫的人吗？

A 对于浪漫的理解每个人都不太一样，如果我自己要给自己定义的话，我觉得我是。我觉得这体现在我生活方式的选择，还有在爱情里，以及在演奏里。

Q 在工作或是生活中，感觉到疲惫焦虑的时候，您会如何缓解这种情绪？

A 这是经常会有的，没有办法。如果是因为练琴而感到疲惫，我觉得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很疲惫，但是你必须完成，那就需要去克服，累就累好了，尽量睡好吃好，然后有时间的时候做一些很轻松、很温和的运动，比如说散步，或者泡个澡让自己放松下来。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或许压力不是特别密集的一个阶段，那如果是赶上不太想弹琴的时候，我可能就会给自己放空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然这个时间是有限的，不会无止境地这么荒下去。

Q 可否形容一下您最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A 我觉得理想的生活就是你自己感觉，能够游刃有余地去做好你想做的事情。比如说我无论是需要的学习、练琴还是演出，这些状态我都能够在一个很舒适的状态下、很尽兴地去完成它们，同时还有我自己的生活空间。那我的生活空间里面就是包括我所有的私人关系都很和睦，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文 刘艺琳

编辑 韩哈哈

人物摄影 李英武

造型 阴博文 Blair 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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