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山西历险记

山西历险记

王永襄

(一)

大凡人们在生活中刻骨铭心的经历,都会牢记好长时间。我的那次在山西的惊心动魄经历,至今我仍后感到后怕,而且记忆犹新。2007年春风荡漾的日子里,中原地区要举行“黄河两岸作家笔会”,我有幸应邀参加。3月28日,我和黄河南岸的文友们驱车100多公里,跨黄河,翻太行,兴致勃勃地来到沁阳市海拔2400多米高的黄花岭上的云台村。


这里公路蜿蜒,山势陡峭,古朴、宁静的依山小村云台村,就依附在幽静而美丽的沁阳市原始森林公园——黄花岭景区。


夜晚,与文友陈玮、赵西岳、李军岭、李培俊,并榻而卧在方石砌就的二棚小楼内。隔窗听山泉哗哗,山风啸啸,野犬吠吠,有时,还依稀听到远方山野里的野狼干嚎……虽也感到些许惬意,享受深山 景区的静谧,但也偶而感凄凉和隐隐的恐惧。放心的是,毕竟是和自己与文友兄弟们在一起,而且晚上还把屋门顶得死死地啊! 按原计划,第二天笔会要组织文友们翻下沟深1800多米的大峡谷,顺山势往北攀援40 多公里,到山西晋城泽州境内,游览千年古寺——天坪寺院。山高水远,沟壑纵横,荒野渺渺,遥想那晨钟暮鼓的幽幽古寺,长居平原城市、喜欢写一些游览感念文章的我,是久久向往的啊! 于是乎,我便积极报名参加,而且是天不明就激情不已,跃跃而试。

(二)

山顶上的黎明来得的早,不到5点,就被山野间“叽叽喳喳”的百鸟声叫醒。我们匆匆洗漱,抹一把脸,喝一碗粥,拿一瓶水,就在晨曦中兴致勃勃地往北下山上路了。

我们人人撇一根坚韧的无名山野枝条当拐杖,在一个山西老者的带领下,顺着山间之字形的羊肠小道,亦步亦趋地向山谷下边捱去。兴之所至,我虽也年迈花甲——那是25年前的2007年啊,我64岁,却总是亦步亦趋,紧紧和向导老人走在一起。

向导老人年过七旬,头上扎一条“陈永贵式”灰白毛巾,左手挎个蓝色提兜右手拄一根山间野棍,腰里别一根竹杆烟袋,时不时地装上烟沫,有滋有味地“吧唧吧唧”抽上几口。

我们边走边聊,他说,他是前面山西一个山坳里的村党支部书记,从土改干到去年,年老了,不干了。前几天爬山越岭,到沁阳县城里的儿子工作单位住了几天,昨天回来,在云台村住了一宿。我夸奖他身板结实,老当益壮,他说:“山里人,壮实,穷苦出身,一辈子都这样。”

我们一行40几人,有男有女,都是耍笔杆子的,年轻人居多。他们都矫情得很,走走歇歇,赶赶停停,有时候,我们两位老者倒把青年小伙、风花小妞们撇的遥遥无踪。攀爬到一个高高的山岗上,我说:“老哥,坐下歇歇吧。也等等他们。”他随即掏出烟袋,捏一撮烟末,“吧唧吧唧”抽了起来。不觉之中,他说了老一辈人当年打日本,他年轻时斗地主、闹土改、农业互助合作化,一事事、一桩桩,津津乐道,如数家珍。 他透过林丛,遥遥地指向10几里山坳里的一个个朦朦胧胧的小山庄,说那里抗日时是我们的根据地,一次日本鬼子前来围剿,我们的战士们牺牲了好几十号人。他说,那个山坡上林荫幽幽的地方,就是烈士们的坟墓,现在还矗立着好几座高高的丰碑。顿时,不觉让我对这片山林起敬起来!

他还说,我们山里还有好多蹊跷事呢,咱往前边经过的地方,还有个村子,人们都叫它“封村鬼村”,村里生女不生男,前几年人口年年下降,这几年年轻人都下山了,都知道村里还经常闹鬼呢…… 此时,后边的年轻人陆陆续续赶上来了,我们又匆匆地向山下走去。 我想,现在还闹鬼?不会吧……

(三)

我们攀小树,拉古藤,脚蹬突兀坎坷石径,一步步向山下的谷底走去。跨河涧,趟急流,順山间悬崖来到一空阔河谷。放眼远方,小溪淙淙,绿荫蔚蔚,小鸟啾啾,还有远方山坳里隐隐约约的山狐、貔子野嚎。土路虽坎坷不平,看前方小村树木下站几头小牛,四边有几只小狗嬉戏,倒也让人感到此地是一派山间田园风光。不觉,一路疲惫也悄悄烟消云散。

顺一沟边小径走近村子,村头有几位老者懒懒坐在石凳上拉呱。除村内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还有几只母鸡随意地在房前屋后觅食,这一切,都显示出山野小村的一番静谧。

此时,一个到村外小溪间挑水的中年男子,挑着水悠悠地和我们同行。他热情地问我们来自何方?去到何处?攀谈中,知道他姓李,在村中临街居住。街者,三尺石径之宽也。不一会,来到这位李家,院中片石铺地,房子块石垒墙,上边片石盖顶,屋内石窗、石台,灶台上摆放几具古朴、粗黑的锅碗器皿,因都是农家出身,我并不感到粗陋,倒略略感到几分亲近。

李年轻人说,村中23户人家,现在大都搬出山外,有的投亲靠友,有的进城打工,村里现在只有5户老人留守。他因腿上有疾,按村里安排,留在村里照顾老者。 他见我们对村里房舍很有兴致,便主动自作向导,带领我们一巷巷观看。漫村片石铺路,猪圈、羊舍也都是石头砌墙;几间石屋,四周石头摆上一圈,就是一个院落。一步步登上几个、十几个石阶,一扇或者两扇风雨侵蚀多年的古旧门板就是大门。见不少都是关门闭户,李说县上要对此开发,说是搞山间休闲旅游,将来你们也许还会来呢!你们在来了,我给你们做山西栲栳栳、山西饸络面吃,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喜笑颜开。 见不少大门两侧高高的墙上,有旧木板钉就的盒匣,他说那是村人装备的土峰蜜巢,一年能收好几斤土蜜。这土蜜化食、利水、去热、补虚、消肿,乡亲们都把它当宝贝呢!还说要给我们每人都沏上一碗蜂蜜茶,让大家品尝呢!不觉,我们都感到山间乡亲的淳朴。

他又神秘地告诉我们,他们村里还有可看的地方呢。我们顺石砌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小石屋门外,双门紧闭,朝门缝窥视,见里边像是祭祀神位,八仙桌后是一衣着红黄衣服的菩萨,旗幡四周飘飘,桌旁摆放一黑红黑紫檀色太师椅子。李说,这椅子蹊跷着呢,人不能随意坐呢,一坐,就…… 这时,召集人招呼大家赶快前行,离前边山谷庙寺还有一二十里呢。我们顺石头小路下坡翻上沟顶,通过一道电影《地道战》里的“马家河子”村门似的石砌寨门,来到林荫森森沟边。那山西“张书记”向导说,你们顺山梯往下,再东折。下到谷底,顺河谷再走五六里地,就到天坪寺了。他说,他家在西边十几里地的山坳,他要回家了。

我与同行的焦作文友们不大熟悉,他们要下河谷了。我想郑州的老乡文友会马上会赶上来。我一个人感到寂寞,又喊住往西走了近半里的的“张书记”,他又反折回来,和我坐在沟边大树下抽烟聊天。

(四)

他说,这个村是他当书记时属下的要给我生产队,原来有20多户,外村都搞计划生育,可这个村人口年年减少,不搞这个。年轻人耐不得寂寞,外出打工是一个原因,大队有意将外村的姑娘介绍到这里当媳妇,但这个村还是生不抵死。蹊跷的是,他说,你们刚才看的那间屋子,是村里的家族祭祀堂屋,特别是那张太师椅子,谁坐了,过不了几天就要死去;还有,近几年一到晚上,这里就天昏地暗,有时还飞沙走石,空中嘶嘶溜溜的声音,形同人哭。听说前几天有旅游者在那里住宿,天明一看,所带东西都不翼而飞,有的人还萌发忧郁症,身上像附上了鬼什么的。说完,他讪讪地一笑,解释说:“我是共产党员,你肯定也是共产党员,咱党员都不信那一套,不信那一套……” 看他“吧唧吧唧”抽烟,我也着急:“老哥,我看你的旱烟抽得够味,我也尝尝……”我掏出“十渠”黄金叶递给他一盒,他把这盒烟翻来翻去,拿到鼻子下闻闻,说:“没味,没劲。”又硬塞还给我。他随手把烟嘴擦了又擦,我顾不得许多,心不在焉地“咝溜咝溜”吸了几口。这烟就是有劲,我只吸了几口,局感到犹如神仙,眼前好久都是飘悠悠……我急切地频频向后张望,他说,你们郑州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走,我带你远远瞅瞅山下那个寺庙。他带我顺一崎岖小道走过山崖,来到一突兀山岗,遥遥东望,连绵深山,逶迤不绝,莽莽苍苍,十几里处,隐隐觉得那是幽幽古寺……

他说,天不早了,他再不回去,家里人一定惦念。于是,“张书记向导”就姗姗地拐向山坳别我而去…… 我独立山口,长等短等不见后边的郑州人来到,急切地拐回村内,一老者说,刚才十几个人来到村内,一看路途艰难,就拨马而回沁阳云台村了,我惊诧不已!

前不见人影,后无有来者,我只得又重回山岗,一头雾水。心想,郑州人怎么这样经不起摔打?只有等前边的焦作人回来了。我坐下来享受我手中的半瓶矿泉水。红日当空,艳阳高照,心也急得很啊!

我想,时间过了两个钟头了,去古寺的焦作人迟迟未归,他们会不会走别的近路返回沁阳啊?如若这样,我一个郑州人,怎么一个人翻山越岭三四十里,攀爬到1000多米高的驻地云台村呢?

想到此,我决心追向焦作的朋友。我順山间石梯,一步步向谷底走去,转了一个山脚又一个山脚,下了一层山田又一层山田。向下看,茫茫山谷昏昏然,雾霾缭绕,石梯层层,下边像是无底洞;向上看,陡峭山谷好像一线天,海拔线下降缘故,顿时憋闷得很;不时,谷底深处还传来隐隐的、不知名的野兽“呜呜”的鸣叫声……我一下子六神无主,心想,前走不行,还是回去的好…… 于是,我打起精神,又珍宝似的握着少半瓶矿泉水,艰难地拐头向山上攀援而上……

(五)

平地人走不惯山路,我心急火燎地匆匆向回头的山上爬去。上了四五台梯田,大约有一里多地,不由得就心跳如鼓,“嘭嘭嘭”地,胸腔像就要炸裂开来一样。突然,眼前台阶上幽幽地像横摆着一根粗粗的枯朽树枝,我欲猛一步跨越过去,正意欲抬脚,突然发现那是一条缓缓爬行的锄把粗细的蟒蛇……一下子,我的头皮就要炸了,我平时是最怕“长虫”和蛤蟆了啊!至今思想起来,我还脊背像泼了井拔凉水,那时,我手足无措地进退不得,只有,只有悄悄后退,让这“山神”优先前行……

好一阵子,我缓过气来,才一步步地、艰难地向山上爬去。我张开嘴喘着粗气,向前爬呀爬呀,就这样前后奋斗了三四十分钟,抬头一看,总算又攀登上了“马家河子”似的那个山崖上的神秘山村…… 我无奈地坐在山岗树下,略一缓气,就又思前想后起来:口渴犹如火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麦收之前的艳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山巅,太阳眼看就要偏西了,如若去古寺的焦作人改道返回……我想,只有到村内找那李姓汉子化缘了,天黑,也只有和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经受那凄厉、恐怖的炼祭了……

正冥冥地思想,突然听身后有“悉悉索索”的什么爬行声音,扭头一看,不得了:狼也?狗也?四五条凶神恶煞模样的恶犬悄悄向我包剿而来,村里人少了,它们吃食紧缺了,憋屈的时间长了,脾气也暴躁了,一见生人,更是呲牙咧嘴、两眼红红地,“呜呜”几声,意欲向我猛扑过来。 这时,我倒孤注一掷:奶奶的!我堂堂一个河南汉子,还能败在几只山野恶狗面前!我大吼一声,猛地捞起身边碗口般的一根树枝,左抡右甩,声东击西,还猛的弯腰捡起一块尖石,狠狠地向最近的恶狗砸去……旗开得胜,这家伙“唁唁”地落荒而去,我乘势抡起棍子,还连连大喝,主动出击,自己给自己助威,又向左前方的那条黑狗打去。它向前猛扑,恰恰地撞在了我的棍头之下,一下子,它躺在地上,左右翻了三四个滚,也满脸带血地败下阵去!那几只小一些的家伙们一看不是对手,也一个个地夹起尾巴唁唁地逃下山去……

大战初歇,我大汗淋漓,口渴如燎,寻捡起丢在一旁的矿泉水瓶子,我仰天张开大口,猛地向嘴里磕了几磕,嘴里总算有了几滴清水,我随手把矿泉水瓶子狠狠地向山沟甩去,还随口大吼一声:“妈妈的,老子活着,就要踩着鬼子们的残骸挺进!”

话是这么说,细细一想,还得追寻我的那些焦作文友们。于是,我昂首挺胸,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脱下我那褐红的上身夹克,对着山谷远处的古寺方向左右摇摆,连连大呼:“焦作的朋友,焦作的朋友,你们在哪里啊……”

“哎!哎!老王老师,我们回来“俩”啊……”豫西北人,都把“了”说成“俩”音。

我扭头一看,我焦作的朋友们就在我的眼前山下!一下子,我的手酸了,腿软了,我缓缓地随身坐在了身边的石头上……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一年有余,但我历历在目,记忆如昨谨录于此,以告网友。

2008年7月22日0时38分,于河阳斋书屋, 2022年8月25日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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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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