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农民的夏日

华州夏日：闲适的生活，舒缓的节奏

作者：吉建军

早起六点的太阳从东墙缓缓升起，把一缕金黄涂抹在后院。在几棵粗大的泡桐树上，几只知了刚蜕完壳，此时的知了最为脆弱，周身尚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稚嫩的金黄色，翅膀也稍显肥厚且不透明，上面黑色的脉络清晰。我知道，只须晨风吹拂几次，那翅膀就会变得透明而有力，知了就该飞向未知的天空了。只是它们的叫声依然聒噪，却也为这夏日增添了无数的情趣。

打扫完院子里为数不多的落叶，村巷里就逐渐热闹起来。玉米经过几场透雨的浇灌，目前尚不需要太多管理，农人们趁着这难得凉爽的晨光，去菜园采几根豆角或者青椒，掐一把青菜，还有黄瓜、西红柿，一家人一天的菜品也就足够。这些纯天然的蔬菜，此时节极大地丰富了起来。这正是农人们最惬意的日子：粮囤里满是刚丰收的麦子，刚硙的白面和苞谷糁，瓮里存着新榨的菜籽油，菜园里有着能吃到秋收甚至霜冻的自种的蔬菜，每日几乎不用花销就能把一家人的一天三顿饭安顿得明明白白，且异常丰富。

过了上午十点，一家人吃第一顿苞谷糁米汤的时候，热浪就蒸腾起来了。先是后院反射的光线晃得人眼疼，炙热亮白的日光下，后院几乎处处是凸透镜的焦点。树叶也逐渐耷拉下来，一动不动，颜色似乎也黯淡了，失去了早上鲜亮而灵动的绿。

吊扇在明殿的屋顶上费力地转着，把一股股热风输送下来，吹在人们的身上。这并不能达到良好的降温效果，尽管如此，人们依然不愿舍弃这难得的“人造风”，焦灼的室外，树叶连一点动静都不曾有，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驶过，荡起的烟尘久久不能弥散，没办法——没有风嘛！

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地面蒸腾的热浪与太阳不断散播的焦灼的光线交相呼应。高温让几乎每个人的肠胃都失去了蠕动的功能，面对繎面、凉皮和浆水鱼鱼这样的美食，也往往意兴阑珊，甚至无动于衷了。一天三顿饭已经酌减为两顿，却依然没有胃口而导致剩饭，女主家发愁叹气没办法：热得人啥都不想吃嘛！唯有娃娃们手里拿着的冰棍，才能唤起人们对于饮食的原始欲望。

中午十二点，人们早都吃过一顿饭，正是午睡的最好时光。而有些勤快的农人却扛起锄头去往村外的苞谷地里了。遇到的人无不惊讶：“这么热的天到地里干啥去？”

勤快人答：“西垵地里的苞谷苗让马齿笕苫严了，趁着日头大锄了去。半晌午就晒死了！”问话的人撇了撇嘴，转身回屋了。这个时期去地里干活，绝对是最勤快的农人了，也绝对是不吝惜身体的莽汉。

现如今，绝大对数农人也不会顶着太阳去锄草了，甚至于平时也不大去锄草，各种品牌的除草剂大行其道，杂草分分钟断子绝孙。只是浇地还需要人亲自上阵。苞谷费水，哪一料不浇上五六回的？这才能保证丰收。只不过因为过度使用除草剂，田里除了杂草灭绝之外，连老鼠、黄鼠和蚂蚱一类的动物也逐渐消失了。

下午的时光是从午休之后开始的，勤快的主妇们已经把一根磨出包浆的擀面杖舞挽得风生水起，尽管热得满头大汗，尽管没有任何胃口，饭还是得吃！娃娃们吃多了雪糕、冰棍，丧失了胃口，见到面条噘嘴摆脸，往往换来大人们的训斥。

热乎乎的面条与炙热的空气显得极不协调，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上看不到一滴水，却看到了燃起的熊熊火焰一般，让人更感到焦躁和干渴。勉强吃完一碗饭，汗几乎没有停过，一滴滴掉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大片被汗水浸渍的湿地。而每个人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吃完晚饭的时光，日头不似晌午那般硬䁬了，显示出一丝丝柔和来。旷野的风姗姗来迟，穿街过巷，树叶开始缓缓摆动，树枝上的咪老“斯蒂尔，斯蒂尔”地叫着。人们聚在村巷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凉快时光。

农人们在夕阳下的村巷里闲聊，屋里实在太热了！蝉鸣渐渐殎蔫了，夜鳖虎开始成群结队地在村巷中飞来飞去，蚊子被吓得四散逃离，在逃离的过程中却不忘在人们的身上吸取新鲜的血液。随后便响起零星的“鼓掌声”，夹杂着人们对蚊子的咒骂：“蚊子这东西就应该叫灭绝了去，留在世上除了吸血害人，还有啥作用？”

众人纷纷附和。再聊几句，便纷纷返回家中，每天晚上的新闻还是要看的，毕竟“位卑不敢忘忧国”是咱国人的传统美德嘛！

夜幕降临，天也稍稍凉下来了，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羊倌赶着羊群随着夜风进了村巷，门口高达的白杨树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的时候，夏夜就真的来临了。

图文来源：老五讲故事

原文作者：吉建军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