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普渡的海上布达拉宫

那一晚，我想起“布达拉宫”。

遥远的，在西藏；附近的，就在生养我的朱家尖岛。

那座世上独一无二的，与普陀山隔海相望，被称为“海上布达拉宫”的码头，在朱家尖岛的东北角。那里本是一个小小的，被称作蜈蚣峙的民用码头，是一个承载佛教信徒去往普陀山朝拜的渡口。

就在那晚，我想就近去看看“海上布达拉宫”，如我心中的一次小小的借位朝圣。

在月未全圆花渐落时，我一步一步地行走而去，穿过集镇上纷繁的夜排档，喧哗的鼎沸声。夜色里，一辆辆刺眼的车灯迎面接踵而来，这样的嘈杂里，我觉得孤单。

想起十年前，在青海省内的青藏线上，透过高高的旅游大巴车窗，俯看到一位喇嘛背着行囊，磕着长头，向着他心中的圣地“布达拉宫”朝拜而去。

听说在这广袤的青藏高地上，有很多人冻死或饿死在如此朝圣路上。看到这种长长的匍匐，如此无声地孤单和悲壮，曾令我鼻尖发酸。

有人用一生，行走在路上，去朝圣。那晚，我只是行走三千余米，近九十分钟，穿过纷杂之地，去经历一次庄重的拜访。

就是那晚，当我走向“海上布达拉宫”，重新想起那个场景，看到了孤单与孤单的不同。

路经普陀山佛学院，观音文化苑，印象普陀的七彩光柱，走进渐入静境的村庄，再经过黑影重重的山，流水静静的古水道，一打弯，偌大的“海上布达拉宫”就亮在了眼前。

看那依山层叠而起的石屋建筑，让你想到东极岛上一整片沿山而建的石居民房；看到通亮的被称为“慈航”的整个广场，更让你想起远在西藏的“布达拉宫”。在此，你也需抬头仰望它的高度。

而那片亮满整个慈航广场的盏盏“清亮”明灯，像极了无数星子趁着夜色静静地落入人间，在此做一场禅定修行，给予无量的观照清明。

“海上布达拉宫”，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渡口，如今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大大的“慈航”交汇地。

听说，这是当下世上最大的能停最多车辆的码头。我不知道它有多大，只知道它曾是一座山体的移除，留下最后一道“屏障”，露着已被挫伤的鲜黄的崖之“肉体”，曾经无声地疼痛在那里。

那晚，我特地用脚步丈量着去拜访，拜访的是一个渡口，更是一座刻满“修复”魂灵的高地。

就在那道最后屏障前，“海上布达拉宫”设计者朱仁民站在了那里。民间传说，是海那边普陀山上的一位僧人劝阻了将整座山移尽，因为如此“愚公移山”将改变风水走向……这道屏障才得以保留。

建设与破坏总是互相依附，也是一种客观存在。这在朱仁民眼里都是一种可以改造并修复的大地艺术。他以曾在普陀山隐秀庵中历经四年瘫痪卧床的艰辛，来打量这节最后的屏障。他要在这一衣带水的两岛间，找到一种内在关联，并在这段千米宽的裸崖上种出希望。

于是，“海上布达拉宫”这座最为独特的文脉主义建筑艺术品，穿越时空轰然诞生，让前往普陀山朝圣的佛教徒们提前感受到一种因宽阔庄严而来的宽容、安泰与笃信，让那些专程而来的中外大师为之震撼。

“海上布达拉宫”，对于朱仁民来说，只是他众多大地艺术或建筑艺术中的一个，在舟山群岛还有朱家尖乌石塘风景广场，普陀东港莲花岛、海滨公园，舟山跨海大桥总体景观，远的还有杭州胜利河古运河，宁夏鸣翠湖国家湿地公园……

朱仁民以自己独有的建筑构想和体系，修复自然、修复生态、修复文化、修复心灵，修复出了慈航普渡的“海上布达拉宫”。

千年前，普陀洛迦，这朵美丽的小白花，随着佛缘，远渡千山万水，在青藏高原一个叫拉萨的地方落地生根，开成了一朵别样的高原雪莲花，是依傍一座小山建成的藏民口中的“布达拉宫”。

据说，藏语中的“布达拉”是梵语“普陀”的音译，也曾译为“普陀洛迦”，指佛教传说中观世音菩萨的住处。应是由着某种因缘与渊源，才有了轮回与往复，“布达拉宫”再现“普陀”莲花洋畔，成为观音菩萨的近舍，成为佛教徒涉海朝圣的庇护地。

那一刻，我坐在“海上布达拉宫”前那只高耸的净瓶旁，看到净瓶下盛放的铁莲花，想到载着日僧慧鄂的船途经此海，被铁莲花托住不能前行，那尊原本要东渡日本的观音像从此留下，普陀山便成了观音道场。

这样的选择是天意安排，“海上布达拉宫”的展现也是时空里的一种契合。设计者朱仁民老师曾以瘫痪之躯，匍匐着爬行于隐秀庵前的山坡，他的再次站立是一种神迹，更是一种信仰，犹如青藏路上那位磕着长头，去往“布达拉宫”朝圣的喇嘛，他们是孤独的又是丰盈的。

我们都是匍匐在尘世，磕着长头的人，应有一种信仰，构架起心中的“海上布达拉宫”，在人生彼岸的朝圣路上，加持等身，护佑前往。

“海上布达拉宫”是一个慈航渡口，一个普渡众生的栖息地，更是一项当世独特的树立于天地间的建筑艺术杰作，随着设计者国际大师的走向，它将成为一座不朽的艺术殿堂，成为矗立于修复高地的信仰之所，朝圣之地。

作者：朱红萍

责任编辑：孙鼎期

排版：朱清植

普陀作协欢迎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