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当电影《袁隆平》剧组刚找上果靖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他为何不愿接戏?
其实,彼时正处于事业“瓶颈期”的果靖霖又何尝不明白,
这个角色对他而言,意义有多大。
但重病缠身的妻子毕竟才刚刚做完化疗,身体非常虚弱,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
一面是“青梅竹马”,身边离不开人的病妻;
一面是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电影角色,
果靖霖究竟该如何抉择?
1970年出生在北京市的果靖霖,从小便在艺术氛围浓郁的北京人艺附近长大。
如果用果靖霖自己的话说,那便是站在家门口,就能隐约看到路对面的“人艺后门。
果靖霖的左邻右舍更是非同一般,
据传,京剧大师梅葆玖也是果靖霖的邻居。
还有很多美术学院的老师,都住在不远处的单位宿舍里。
以至果靖霖幼年时,不仅能听到梅葆玖老师在家“咿咿呀呀”的吊嗓子,
还经常能看到很多美院的师生,手握油彩、身背画板外出写生作画。
长时间的耳濡目染,让果靖霖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很小的时候,果靖霖便悄悄立下了模糊的心愿:一定要做一名艺术工作者。
至于当“画家”还是做“演员”,这个“鱼与熊掌”的问题实在太难,
果靖霖为此可没少“劳心伤脑”。
有一次,果靖霖学着梅葆玖大师的戏腔,在美术学院附近神采纷扬的吆喝:
“锵锵锵锵锵……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
虽说五音不全,但果靖霖还是唱得眉飞色舞,
顷刻间,仿佛自己真变成了一位披靡沙场的大将军。
在童年玩伴的“阵阵嘘声”中,唯有一个名叫佟欣的小女孩听得津津有味。
从小在大院里生活的佟欣,身边自然也不缺玩伴,
但不知为何,她还是最喜欢和这位“果哥哥”在一起玩耍。
每天清晨,佟欣总会跟着果靖霖一起上学堂,
傍晚时分,便一块踏着夕阳说说笑笑地回家。
偶尔“戏瘾”上头,果靖霖站在墙头“哼哈吼嘿”气场全开,
佟欣便是他最忠实的观众。
夕阳的余晖从墙角斜落而下,照上佟欣天真可爱的双颊,总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每当此时,果靖霖便会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五毛钱硬币,
买上一个烧饼撕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便送到佟欣手中。
虽说男女有别,但两小无猜的玩伴并不懂什么是爱情,玩耍时也从不会避嫌。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昔人已经远去,
果靖霖老师回忆起过往岁月的时候,脸上还是会露出留恋的微笑。
儿时的场景,也总会在梦中浮现,
虽说早已物是人非,但果靖霖却分明清楚地记得,当年和佟欣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
大家可能并不知道,“果靖霖”这个名字,其实是果老师成年后自己改的。
刚出生的时候,家中的长辈摘选著名词人王恽诗句“春风碧水静林丘”中“静林”二字,
为儿子取名为“果静林”。
的确,普天下的父母几乎都不会强求儿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父母眼中,孩子们只要能快快乐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然后在春风碧水静林间怅悟人生的美好,就已经胜过了一切。
果靖霖的父母自然亦是如此。
他们虽然都只是普通的工人,收入并不高,
却也从不会让果靖霖缺衣少食。
富足的物质生活、充裕的精神熏陶、两小无猜的玩伴,共同组成了果靖霖完美的童年。
然而,这样幸福的童年生活却并未能持续太久。
果靖霖的妹妹很快也出生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这个妹妹不仅没有像果靖霖这般的艺术细胞,反而还有些智力上的缺陷。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身边的亲人纷纷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说出的话虽然各不相同,但中心思想却都大同小异。
果父果母并没有听从朋友们的意见,女儿的智力虽然不健全,但毕竟也是自己身上的肉,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父母抱着女儿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
但遗传病往往最难治愈,
难到果靖霖的父母即便花光了为数不多的积蓄,也未能让女儿的病情稍有好转。
看着父母双鬓越来越多的白发,眼角越来越深的皱纹,果靖霖仿佛在一夜间长大了。
读书时,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努力;
回家后,他总会优先帮父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假期中,当身边的同学都在胡同里玩得不亦乐乎,果靖霖总会带着几位好友勤工俭学。
比如说,他们会在街头卖胶水,也去路边贩卖各种“杂货”,
直到有一天,果靖霖吆喝得正起劲时,一个穿着非常时髦的女人走了过来,并一直在盯着他看。
“你买胶水吗?总看我干什么?”果靖霖想不通了。
那个女人这才笑了笑,并告诉他,你被录取了,跟我去拍电影吧!
果靖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从小就有一个表演梦想的果靖霖,曾去参加过一次演员海选。
面试结束后,他也没多想,就拉着佟欣继续去路边“勤工俭学”。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次无心插柳之举,居然圆了他长久以来的梦。
演完这部戏后,果靖霖更加明确了自己当演员的目标。
但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家人后,父亲却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原来,在当时那个年代,父亲总感觉演戏颇有些“不务正业”。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儿子能去参军,当一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面对看似“不可调节”的矛盾,果靖霖甚至选择直接住近了朋友的家。
高考结束后,果靖霖的成绩虽说非常优异,但恰好那年“中戏”不在当地招生,
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同时能够尽量离家“远一点”,
果靖霖最后选择了去“上戏”读大学,并和徐峥当上了同学。
因为父亲的不理解,父子间的矛盾似乎还没有缓和。
果靖霖离家时最大的不舍,其实还是儿时青梅竹马的“玩伴”佟欣。
其实,现在还用“玩伴”二字来形容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经过多年的交往,果靖霖和佟欣的关系早已从最开始的无话不谈,上升为情投意合,
近二十年来,两人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一块儿爬长城看日出;
一块儿坐在古墙边瞧枝头成双成对的喜鹊。
在青春的岁月里,俩人早已离不开彼此。
然而,为了求学,他们却不得不面临离别。
面对果靖霖的依依不舍,佟欣虽也感同身受,但却还是强忍着泪水说道:
“去追寻你的梦想吧,我永远在家里等着你。”
踏上离别的火车,当往日熟悉的美景飞快地向身后位移时,果靖霖早已泪流满面。
忧愁而又甜蜜的异地恋一直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
直到大三时听到了那个噩耗!
有一天,正在参加课外活动的果靖霖忽然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迅速跑到电话亭,听筒中父亲的声音,是那般的惊慌失措。
原来,果靖霖的母亲身染重病,生命已经走向了垂危。
初闻噩耗,果靖霖直觉天崩地裂,头脑一晕,几乎便要摔倒在地。
为了照顾生病的妹妹和自己的学业,
父母总是节衣缩食,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以来,母亲甚至都没有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一旦想到这里,果靖霖的泪水便湿润了眼眶。
对!衣服!衣服!
果靖霖突然想到,在很久以前,母亲便一直想买一件大衣,但却总是舍不得。
时至今日,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一定要帮母亲完成这个梦想。
然而走进商场,衣服上昂贵的标签还是让果老师望而却步。
无可奈何之下,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选择:“卖血”。
赶在最后时刻,果靖霖终于把大衣披在了母亲的身上。
当母亲含笑闭上双眼之时,果靖霖的眼角同样划过了最后一滴清泪。
更难的事还在母亲去世之后。
妻子的去世,同样让果靖霖的父亲深受打击,
外加年龄渐高,父亲的身子骨也变得差了很多。
有智力障碍的妹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为了方便照顾亲人,果靖霖一度产生了休学的想法。
就在这种危机关头,女友佟欣再次站了出来。
她不但竭力劝说果靖霖,让他能重回学校,完成学业,还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男友父女的重担。
要知道,当时的佟欣,也不过双十年华,自己也还是一位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但不知为什么,得到女友的承诺后,果靖霖的心头忽然安心了好多。
在这一刻,佟欣的爱,便是支撑他坚持下去最大的动力。
时光就这么走到了1994年,
一边帮果靖霖照顾家人,一边继续读书学习的佟欣,终于也考上了大学,
而果靖霖也顺利毕业,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分配到“青年艺术剧团”。
然而,当他来单位报道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手中所拿的地址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原来,老剧院已经搬迁,新剧院还远没有建成。
工作只能继续等待,至于每个月发到手的工资,只有198.5块。
为了维持生计,果靖霖老师只能拿着微薄的收入在剧院附近暂时合租了一套房子,
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他几乎连菜都买不起,
为了填饱肚子,同时也不让人看轻,
果靖霖只能选择在菜市场快要关门的时候,偷偷去剪一下别人不要的烂菜叶,然后拿回家煮一锅“疙瘩汤”。
直到佟欣也大学毕业后,两人都挣上了工资,生活才慢慢变得好起来。
很多人都说,受到生活摧残的人,总会更加渴望成功。
果靖霖自然也不例外。
在当时那个年代,如果只是贪图安逸,只靠工资生活,似乎很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深思熟虑过后,果靖霖终于决定离开剧团,进军演艺圈,开启一段全新的征程。
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果靖霖先后出演了《走出隔壁的女人》、《青春正点》等多部电视剧,
知名度越来越高的同时,果靖霖也凭借自己的努力,让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过多久,果靖霖便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然而,面对事业无限风光的男友,佟欣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如今的果靖霖,就像是天上耀眼的明星,
我是否已经配不上他?
每当深夜,佟欣总会仰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却发出同样的疑问。
也许正是看出了女友的担忧和疑虑,
果靖霖老师终于拿出了珍藏已久的戒指,
然后在这位正直、善良、纯洁、心中充满爱的女友面前单膝下跪,并说出了爱的誓言。
历经多年苦难,两人终于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没过多久,妻子便怀上了身孕。
初次听到这个喜讯时,果靖霖即便做梦时眼角都会有无限的笑意。
但他们的幸福时光,却并未能持续太久。
有一天,佟欣突感身体不适,
而医院的检查报告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晴天霹雳!
可能是因为生活遭受了太多磨难的原因吧,
佟欣被检查出身患绝症,病情已经到了晚期。
医生建议他们,尽快放弃孩子,进入治疗阶段。
虽然有万般的不舍,但毕竟妻命大于天,
果靖霖劝了妻子好几天,终于帮佟欣下定了决心。
化疗结束后,果靖霖感觉妻子憔悴的像是换了个人。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在那段时间里,果靖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只为能全心全意的照顾和自己情深义重的妻子。
但谁又能想到,也正是在这时候,
《袁隆平》剧组的工作人员忽然找上了门。
看完剧本后,果靖霖不禁也为剧中的故事万分感动。
然而,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果靖霖还是选择了拒绝。
也许,在他看来,哪怕天上地下,世间万物加在一起,
也远不如一个佟欣更重要。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现在又换成了佟欣殚精竭虑的劝说丈夫。
为了让果靖霖接戏,佟欣甚至说过,你如果不去,我就不治疗之类的话。
正是在妻子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果靖霖终于走进了剧组。
电影《袁隆平》上映后,很快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果靖霖最终也凭这部戏获得了“华表奖影帝”的殊荣!
刚拿到电影样片时,果靖霖便像一个急于献宝的孩童一般,跑进医院。
从童年时的“咿呀学语”到一步步成长为“影帝”,妻子佟欣向来都是他最忠实的观众。
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当他把电影放到妻子的床前,佟欣却微笑着选择了拒绝。
她说,这部戏,我想等到电影首映时,你陪着我一起去影院观看。
果靖霖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却又假装不经意般转过身子,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母亲离世前,果靖霖赶在最后一刻,把美丽的大衣披在了妈妈的身上,
然而,妻子的心愿,他可能永远也完不成了。
仅仅过了一个月,佟欣的病情便极速恶化,永远的倒在了果靖霖的怀里。
同样也是在这一年,电影正式上映。
在华表奖颁奖典礼上,果靖霖手握奖杯,真情流露:
我多么希望妈妈和妻子能来看我,抱抱我、亲亲我。
可惜,他永远也等不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果靖霖老师的双目不时不时像远方飘去,
他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还在寻找着什么……
2017年,果靖霖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了剧本,这部戏便是《生逢灿烂的日子》。
果靖霖老师同样也为这部剧编写了一个和现实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我们都知道,剧中的每一个字,全是他对妻子的怀念。
如今13年过去了,果靖霖老师始终坚持单身一人,不婚不娶。
很多朋友都劝他,如果佟欣能看到的话,
一定也希望他能走出来,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果靖霖老师却完全无动于衷。
也许在他看来,妻子从来都不曾远去。
她只不过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依然默默地关系着他、照顾着他、保护着他。
人生在世,能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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