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在我60多年的人生历程中,经过多个岗位的轮换;但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那段日子;因为这是我踏入社会的第一份高尚职业,天天与社员打交道。当记工员那段短暂的经历,值得我终生骄傲和回味,虽然距今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岁月沧桑,但仍让我记忆犹新,如同昨日。

1973年初,我高中毕业回到家乡,心里五味杂陈,远大的理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家乡的那片黄土地上。我心思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从今开始,正式接过父辈的班,开启了我农民生涯的漫漫征程。

我出生于农民世家,深知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也懂得农民无假日,天天有活干,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

1973年初,我高中毕业返乡后,并没有直接当记工员,而是随着青壮年劳力干了近一年的农活。青壮年是生产队繁重体力劳动的主力军,我成为其中一员。晴天头顶烈日,锄地、打场、施肥、收庄稼......下雨天也闲不着,出牛粪、轧牛草、检烟叶、垒炕房等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繁重的体力劳动,经常累得我腰酸腿疼脖子歪,甚至无法招架。经过几个月磨练,我手上的血泡变成了硬茧,赤膊的上身经过风吹日晒,退掉了一层如纸的白皮,肤色由白皙演变为赤红,再有赤红变成红黑。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七十年代初打麦场情景


经过一年的劳动锻炼,使我强壮了筋骨,增长了体力。一个人拉着装满农家肥的架子车,腰如弯弓,艰难地行走在曲径小路上,把农家肥拖进农田,均匀抛洒;打麦场上,头顶烈日,拉着石磙转圈奔跑,麦秆如竹签一样刺破肌肤,鲜血顺着小腿流淌;生产队为了犒劳社员,专门派人从供销社买了几包糖精,挑来井水现场搅拌,社员们个个大汗淋漓,大口畅饮加了糖精的凉水后,“真甜、真甜”的呼喊,是对生产队长犒劳社员英明决策的真情表白。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打麦后场景

喝糖精水成为调节干群关系的同心圆,社员们把生产队的特殊犒劳落实在实际行动上,个个干劲倍增;由往日的一天打一场麦到打二场,生产效率翻翻;一桶加了糖精的凉水,成为化解社员与干部之间、帮派与宗族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茅盾催化剂。打麦场上喝糖精水的欢乐和谐场面,定格在我记忆中,成为我思念家乡、想念乡亲的美好永恒,至今想起仍然欣喜若狂,久久难以平静。

生产队不同的劳动场面,有着讲不完的故事,劳动把人们集聚在一起,也把农民种好地、交好粮的爱国之心连到了一起。在这种特殊环境下,我身体得到了锻炼,扛起百余斤的麦包健步如飞,挑起百余斤的水桶忽忽闪闪,在蹉跎岁月里,我经过繁重体力劳动的凤凰涅槃,也由一个白面书生嬗变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人。

七十年代初,我村还是一个300多人左右的小村庄,1958年吃大食堂时2个生产队合二为一。生产队长也是村里的最高统帅,具有分配活计、农产品分配等决策权;生产队还有一套领导班子叫做队委会,由队长、副队长、民兵连长、妇女队长、会计员等组成。除此之外,生产队还有一些值得羡慕的半脱产岗位,包括记工员、农技员、饲养员、农机手、看场员等。这些关键岗位的人员,有时可以列席队委会,也算是队委会的后备干部或第二梯队。回乡一年后,乡亲们选我当记工员,成为队委会的第二梯队。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社员大会场景

我当记工员,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

1958年吃大食堂之前,我村按照居住东、西分为两个生产队,1958年办起了大食堂,两个生产队合二为一。1966年5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兴起,像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掀起了波浪。舞阳县分为贫下中农造反司令部和火线指挥部两大造反派,县、乡、村都有这两派的代理人,我村虽然合成了一个生产队多年,但仍隐藏着两个生产队的影子,分为两大派系,派系里还隐藏着宗族的芥蒂,人经常聚集的打麦场、吃饭场成了两派的辩论场,没有争论清楚的议题,在上工路上或劳动之时继续争论,有时甚至大打出手,闹的轰轰烈烈。

七十年代初,虽然属文化大革命中后期,但是这种派系矛盾时有发生。原来生产队一个记工员,由于派系作崇,社员要求再推选一名记工员,一个记村西社员的工,一个记村东社员的工,因为我刚刚高中毕业,无帮无派,品行端正,会打算盘,被社员们推选为记工员,开启了我记工员的生涯。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记工员使用的记工登记簿

我当记工员后才知道,记工员也是监督员,是一个敏感而得罪人的职业,也是一份很麻烦的差事。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工分多少是社员劳动量和贡献量的唯一标准,也是社员一年两季分配的依据;记工员的一笔一划,不仅记载着社员们的辛勤劳动,而且还寄托着社员们对丰收的希望,甚至影响着每个家庭的切身利益。

每天,社员们被派往东西南北不同方向干不同的活儿;记工员必须亲自到现场核对记工,并对迟到早退人员进行监督,有的还要做扣分处理,这样会激发一些矛盾。农忙季节割麦收秋,按垅计分,记工员必须亲临现场,为每个社员查垅核分;打场、收粮等农活,经常加班加点,记工员也要参与干活儿并记工。总之,凡有人干活的地方,都有记工员的身影。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生产队时期割麦场景


除此之外,记工员还要与会计一起,对全体社员工分十天一旬结,每月一月结,仨月一季结。计算结果公布于众。每次公布账目,都会成为社员关注的焦点,有时会因为一点点误差与个别社员争论不休;生产队长仿佛从这些争论中,找到了斗私批修和阶级斗争新动向,召集全体社员开斗私批修大会,大讲特讲资本主义复辟的危害性,甚至上纲上线为算盘珠子上也有阶级斗争。

我在生产队当记工员的日子

打麦场劳动场景


一年的记工经历,在我脑海里打上了深深地烙印。让我在社会最底层学到了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使我见证了那个年代劳动农民生活的困苦与艰辛,更让我学到了农民的淳朴忠厚,勤劳善良,乐观向上的美德,不仅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而且也加深了我对农村农民农业的深深情结,这种情感一直印记在我脑子里,融化在血液中,一生一世永不忘怀。

屈指五十年,弹指一挥间。我已退休多年,但仍然深深地牵挂着我曾为之奋斗过的那片美丽的土地,思念着我生我养我的故乡,乡亲们的音容笑貌,经常一个个在我眼前显现;多次在梦中,被父老乡亲和儿时伙伴呼唤乳名的喊声叫醒。

(作者:孙耀富,漯河日报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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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1

标签:生产队   文化大革命   打麦场   糖精   工分   派系   社员   繁重   队长   农民   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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