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中国因为二氧化碳排放、绿化问题及环境污染问题受到欧美国家的指摘，“植被破坏”、“环境扩张”……尖刻不堪的标签打在中国的后背。然而，2019年2月12日，美国航天局发布了一条推特，以铁板钉钉的卫星数据图，为中国洗清“绿色冤屈”。

那么，美国卫星在中国拍到了什么？导致美国专家都会仰天长叹：这绝不是中国。

人进沙退，绿进沙缚：毛乌素在中国

2019年2月11日，英国《自然》杂志发布了一篇文章，该文详细介绍了美国波士顿大学的重要研究成果，令人欣喜的是，这项研究成果同中国的功绩息息相关。

波士顿大学研究人员通过检视回溯了NASA卫星从2000年至2017年间的手机的遥感数据，发现了一处令人慨叹不已的改变——“在过去的17年间，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绿’。”

在这17年间，全球绿化面积逆势挺进，较之原存绿化面积上涨5%。其中，《自然》杂志和美国航天局的推特中都重点肯定了中国和印度之于全球绿化事业的推动和引领作用——仅中国一个国家的植被增长量，就占到全球17年间植被总增长量的四分之一以上。

波士顿大学研究人员毫不避讳地说道：“谁也不敢相信，一开始，我们算了又算，觉得这不可能是中国。”美国航天局在推特中，一面表示了对中国的感谢和敬佩，一面直言“研究结论简直违背直觉”。

何谓“直觉”？在多数欧美国家眼中，中国一个世界人口大国，一个蓬勃发展的发展中国家，是否还处于野蛮作业、过度开发、无视绿地的粗放生产模式？

一项项精确的数据告诉世界——由曾经对中国环保事业偏见最大的国家来公布：中国和印度的国土总面积仅占全球陆地总面积的9%，但截至2017年，中印两国对全球绿化面积的合计增长贡献却高达30%以上。

所谓“直觉”，不过是僵滞固化的偏见思维。根据美国波士顿大学的研究数据显示，印度近17年间的新增绿化面积82%来自农业，中国新增绿化面积32%来自农业，令人讶异的是植树造林绿化用地竟然占比达42%。

当世界各国人民在各大报媒、社交平台赞美中国和印度之时，中国陕西省榆林市靖边县海泽滩乡毛乌素村，有一群人，看着绿漾漾的防护林，正展露出欣慰的笑容。

中国曾经是世界上受沙漠化影响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植树造林，是中国坚持建设美国中国和生态文明的千年之计。

在25%的绿化建设用地中，中国为治理土地沙漠化，开展的大规模造林行动正是主力干将。

陕西省榆林市被称为“驼城”，一串串骆驼脚印留痕沙地，早前，这里是人们叹惋不已的“沙漠之城”。榆林地方志中记载该城三次南迁，南迁的原因皆因毛乌素沙漠的不断逼近。直至1949年，不仅榆林一地，长城沿边的神木、靖边已是沙丘密集成片，这一状况令人担忧不已。

毛乌素沙漠其又名鄂尔多斯沙地， “毛乌素”在蒙古语中意为“坏水”。在地理意义上，有大小毛乌素之分，“大毛乌素”指陕北长城沿线的风沙带至内蒙古鄂尔多斯高原东南部的沙地，即包括了宁夏回族自治区盐池县东北部、鄂尔多斯南部、陕西省榆林市北部风沙区。

至于小毛乌素沙带，则专指陕西省榆林市定边县孟家沙窝至靖边县高家沟乡的连续沙带，这是最初始的毛乌素沙漠范围。现如今谈论探讨的毛乌素，多为大毛乌素沙漠。

毛乌素名为沙漠，却实非沙漠，毛乌素不属于中国八大沙漠之列，它只是中国的四大沙地之一。沙漠的形成过程以自然因素为主导，人为因素只能其辅助作用；但沙地的形成却主要赖于人为破坏，自然气候变迁则居于次要地位。

2003年4月，榆林市定边县郝滩乡——毛乌素沙漠南缘，在修建高速公路时，发现了汉代墓葬十余座。

在这些宝贵的墓穴中，一处土洞墓穴的玄室绘有大面积的彩绘壁画，壁画中的高门大宅且不提，令人兴奋的是，壁画右侧会有畦状水田及池塘，塘中游着鸭子，下册还绘有奔跑的虎豹、兔子、角羊……结合米脂、绥德等地出土的东汉农耕、狩猎图，愈发佐证了榆林一代秦代至东汉的绿洲身份。

早在5世纪时，毛乌素南部地区曾是北方民族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原本是水草丰美，人畜和美的“塞外明珠”。

后因战争频发、不合理开垦、气候变迁等因素，毛乌素的植被被消耗殆尽，风力侵蚀之下，就地起沙，经过将近一千余年的破坏和放任，毛乌素从5世纪时的沃美之地，至明清时，已经苍茫大漠。

待到解放初期，这座西北名城，全市植被覆盖率只有0.9%，仅存60万亩天然林，城区几乎全部陷入沙漠中，大风过境，风沙便翻墙而飞，城区内也满嘴黄沙。小儿唱到：“山高尽秃头，探底无树林。”

更令人焦心的是，每年因水土流失而输入黄河的泥沙多达5.3亿吨，占到黄河中上游地区黄泥沙量的30%，全市有120万亩农田牧场被流沙吞没侵蚀，剩余的165万亩良田也处于“四面楚歌”的窘境之中，沙区几乎占据了榆林市56.1%的面积。

“黄沙滚滚流，十耕九不收”成了解放初期榆林市的真实写照。

只是榆林和内蒙古当地人民的生活困难吗？毛乌素沙漠是京津地区的重要风沙源，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积的99%都集中在毛乌素沙漠南部的榆林。

榆林地处干旱、半干旱过度地区，属于典型的农牧交错带，此类型地域的良性发展对于避免北旱南涝、改善我国气候、阻击沙化具有重要的生态意义。

因此，无论是全国性退耕还林还草工程，还是陕西“三北”防护林工程、天然林保护工程，都集中在榆林当地，治沙大业，道阻且长。

2020年4月，陕西省林业局发布一项数据，榆林市沙化土地治理率已高达93.24%，该地沙区860万亩流沙全部实现了固定和半固定，沙化土地面积较之1999年，减少了472万亩，一时间，“毛乌素沙漠将要从陕西榆林消失”的消息引无数人惊叹。

“毛乌素”改造记：敢叫沙漠换新衣

《东邪西毒》中沙浪苍茫的毛乌素沙漠仍叫人扼腕“时代之眼泪”，转眼间，数十年已过，毛乌素沙漠已经换上新衣。

“陕西榆林”、“毛乌素沙漠”于2020年上半年多度出现在国内外知名媒体上，“你还没有去看一眼毛乌素沙漠吗？可能没机会了，因为它就要被陕北人民‘憋屈’死了。”

2018年，联合国治理荒漠化总干事在参观了毛乌素沙漠之后说道：“毛乌素沙漠的成功治理，是一件值得全世界向中国致敬的事情。”同时，联合公国环境规划署确定毛乌素治沙工程为“全球环境保护500佳”。

无数的艰辛，无数的汗泪，一代又一代人的坚守，1974年，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正式成立，在14任连长的带领之下，推平沙丘800多座，营造防风固沙带35条，45年来，380多位女英雄前仆后继，将青春与汗水，挥洒在茫茫大漠之中。

而1974年成立初期，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的54名女民兵，平均年龄只有18岁，无数个坚定而热血的身影，书写了这段毛乌素治沙纪实报告。

在毛乌素沙漠的逼进之下，新中国成立以后，越来越多人选择走西口讨生活，只有极少数人，选择留了下了，加入了榆林国营林场，投入到治沙造林大军中去，数十万人浩浩荡荡地背起树苗，扛起镐头，直直挺进毛乌素沙漠。

1964年，一辆大卡车从内蒙古呼伦贝尔市地红花尔基镇拉来了217株樟子松，它们被栽入红石峡沙地植物园，这一树种是由“榆林樟子松之父”孙祯元走遍三北地区，由大兴安岭引入毛乌素沙地的。

现如今植物园内的77株樟子松中，年岁最大的一颗，已胸径40厘米，高20米。

毛乌素沙地沙和砒砂岩广泛分布，沙子结构松散，漏水漏肥，砒砂岩无水时坚硬如石，遇水则松软似泥，土地沙漠化和砒砂岩的双重水土流失制约着毛乌素地区可持续发展。

樟子松的成功引是毛乌素治沙迈出的第一步：毛乌素沙漠终于有常绿树木了。樟子松耗水极少，四季常青，其寿命更可达百年以上，直至现今，榆林市樟子松造林保佑面积165万亩，樟子松已经成为我国西部地区治沙造林的首选树种。

治沙轻易吗？一棵樟子松长至1米多高，需要10年。风沙土中速效钾、速效磷、有机质、全氮的含量极少，难以满足樟子松持续生长的需要，樟子松在种植初期，常常受到风蚀沙埋和干旱缺水的胁迫。

1985年，榆林市靖边县金鸡沙村村民牛玉琴和丈夫同当地政府签订了荒沙承包治理合同，在缺资金、缺劳力、缺技术的“三无”处境之下，毅然决然开始了人与沙的较量。

在沙漠里种棵树，比登天还要难，若是挖个树坑，会立马被细沙填满，栽下一棵小树苗，还可能会被风沙拦腰折断，一瓢珍贵的水浇下去，瞬间被沙地吞噬得无影无踪……

1986年，这是两夫妻治沙造林的第一年，牛玉琴和丈夫东借西凑，筹了4500元，劳心劳力，种下了6500亩树苗，然而，最后却因为一场沙尘暴毁于一旦。

1987年，牛玉琴夫妻两人不死心，将自己的房子卖掉，一起住进了沙窝里，雇了30多个民工和自己一起从十几公里外的地方挑水浇树，最终，终于勉强在承包的土地上养活了10000亩树苗。

树苗终于活了，1988年牛玉琴的丈夫张家旺却因为骨癌去世了，牛玉琴也积劳成疾，因急性阑尾炎躺进了医院，然而，仅仅在手术完后的第五天，牛玉琴就回到了承包地上，一门心思盯着植树育树的活计。

34年已过，2022年，牛玉琴的治沙面积从原来的1万亩，变成了现今的11万亩，2800万棵树木以昂扬的姿态，挺立在靖边县北部的不毛之地，成为了一道“绿色卫障”。

治沙不易，然而，留在这里的每一个榆林人，都从未放弃过治沙造林。“我不治沙，沙要治我”是解放以来，榆林当地流传的一句俗语。

当地的治沙人员多为榆林本地居民，他们每次种一棵樟子松，需要将5公斤黄绵土和黏土打碎放入坑底，这些土可以有效吸附水分，防止水分渗漏，同时在风沙较大时，保证即使上层风沙全部被吹走，黏土部分也依旧保护着树苗。

每一株苗木需要浇5公斤的水，以保证坑内的黏土全部浸透，在樟子松栽种的7日至10日浇一次水，一个月之后再浇一次水，此后的浇水频率则按旱情，酌情而定。

随后用长宽皆为60厘米的正方形塑料薄膜，沿对角线一角，裁至一半，种植人员需要双手提着薄膜裁开处，从胸前沿着苗木基部，向着胸中间的方向拉到中间处，再将叉口参合1寸左右，用锄头勾土，将四周边沿用沙土压实。

最后，还需用沙柳条、竹条、遮荫网制成的套笼插入沙中固定，遮荫、防兔、防风沙，对于樟子松幼苗，可以极大改善生存环境，防止野兔啃食。加上挖坑，一套活干下来，若是身子骨虚弱一点的居民，也会气喘吁吁。

榆林市靖边县东坑镇毛团村的郭成旺老人已近百岁，同样是1985年承包沙地，治沙造林的村民，郭成旺咬牙摸索，最终他亲手种下的杨树扎根落地，扛住了飒飒风沙，独木又独木，绿林由是起。

现如今，郭成旺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们接过了郭成旺手中的镐头和锄头，郭成旺49岁的长孙郭建军对治沙造林事业充满热情，他说自己现今主要是种樟子松，但是在2019年他还试着种下了苹果树，约莫过几年就能挂果了。

“沙窝窝”到“金钵钵”：毛乌素沙地产业焕新机

榆林市在治沙过程中摸索出了许多治沙种树种草的技术和致富之道，开展樟子松嫁接红松科研项目是其中一项，近沙小沙人工营造针阔草灌混交林是一项，发展种植业、养殖业、旅游业、新能源等为主的沙产业更是毛乌素沙漠从“沙窝窝”道“金钵钵”的重中之重。

从前的“两大害”——沙子和砒砂岩，害得种树种草万般艰难，可谁能知晓，这不能形成土壤团粒结构的“两大害”在科学家的改造之下，竟然结合起来，变“害”为“宝”了呢？

科学研究发现，沙和砒砂岩一个漏水、一个保水，一个透气，一个板结，刚好形成互补，经过对榆林进行沙和砒砂岩的取样配比，实验室和试验田终于确定了玉米、土豆、大豆等多种作物的不同混合比例。

经过艰苦的努力，曾经的四大沙地之一，已然成为了“西北小粮仓”，一眼望不到头的现代农业示范区里，巨大的喷灌机正在绿油油的马铃薯花盛开的地里进行喷灌，榆林市连续多年马铃薯平均亩产超5000斤，玉米单产超过1600斤……

一架架无人运输机跨过毛乌素沙漠，将榆林土豆、沙棘、香瓜、苹果、红枣等畅销农产品运抵全国各地，乃至出口海外。

从前，风沙一起，吃糠咽菜都算福分，满嘴黄沙是常态，现如今，梨树、桃树、西瓜、玫瑰等作物在毛乌素沙漠扎根生长，一些农民喜滋滋地表示：“俺家地里的水果能从5月吃到9月。”

2020年，小壕兔乡建起了“榆阳区小壕兔万亩造林示范基地”，该基地规划造林面积45000亩。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小壕兔乡完成市无人出入的明沙地，流沙两打，沙丘起伏大，可随着治沙造林事业的推进，现今已完成造林233000亩，林草覆盖率达40%左右，搭设网格障被8600亩。

2021年6月，“治沙英雄”、绿化土专家石光银获“七一勋章”，他创建了全中国第一个治沙集团，通过发展沙产业，将治沙和脱贫致富相结合，多年来帮助1000人脱贫，他坚信人定胜天，他的格言是：”生命不息，治沙不止，我活多长时间，治沙就用多少时间。”

在毛乌素沙漠的治沙故事中，最打动人心的，莫过于时间。一片治沙基地的植被覆盖率从3%到65%，用了20年的努力，一座城市的沙地暂停流动，用了70年。

2022年，当外界热议“毛乌素沙漠消失”之时，陕西省治沙研究所的研究员却十分清醒地“辟谣”——也是警示：“在现存的红石峡沙地植物园里，轻轻一挖，表面的枯枝落叶之下，黑褐色的腐殖质层不足2厘米厚，往下挖，依旧都是黄沙。”

60年的时间，在一个沙地植物园里形成不足2厘米厚的腐殖质层，沙地的破坏经历了1000多年的蹉跎，沙地的治理，仍需几代人，乃至几十代人的艰苦奋斗，利用高科技科学治沙，将是未来沙地治理的大潮。

参考文献：

1. 《毛乌素嬗迭之路》；《新西部》；2020年16期
2. 《毛乌素治沙：与时间的较量》；《绿色中国》；2021年13期

3.标题来源：《全世界网友集体热烈感谢中国！只因美国航天局激动发布的这张图……》；《新民晚报》；2019-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