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城记 逃跑的乐趣

亚欧大陆原点

1982年初秋的一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清澈。

几天前就约好，去沙湾县城。一个夏天在工地上辛苦，新建攒的钱可以买台收录机。金山和我也想逛逛沙湾三道河子城。

那天是吃过午饭就动身。各自骑着自行车。从一营营部到沙湾，穿过巴音沟河河坝，上乌伊公路的直线距离，大约30公里。走快点得两个小时。还是年轻好啊，约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县城虽不大，兵团的团部相比起来，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县城的楼房大多三层四层，五六层高的也不是很多。街面上不是熙熙攘攘，但比团部多多了。随意走到一条街，路边一长溜平房店铺，有小饭铺，小商店，农具店，有个店面传出音乐声，下车锁车进店，刚进去，眼睛还不适应，眼前发黑，还没等缓过来，就看到柜台，柜台里一个中年男人翻看着放在柜台上的一本什么册子，货架上有不多的几台台式收音机，收录机，玻璃柜台里也零零星星散放着磁带，小便携式收音机，没什么货，店里显得空落落的。记得不确切了，新建想凑近些看摆放在空荡荡货架上的收录机，胳膊肘在压向柜台的一瞬间，只听咣当一声响，玻璃从柜台面上掉在水泥地坪的地面上，声音不小，玻璃打破了。发愣只是瞬间，我跟着金山已经出了店门，车钥匙准确捅进车锁眼，就上了车，新建紧随我后，也麻利地打开车锁，飞身上车，用力踩着脚踏板。中年男人也冲出来，差一点就抓住新建的车后架，只是没有抓稳抓牢，加之新建也是急了。上了街道，回头看那中年人，在店门前挥着手，嘴里喊叫着什么，那一定是表扬赞美接见好几辈一类。

又在一条街面的一家店铺前停下，店面不大，是个底商，店门上有招牌，家电大世界。这次进店很是小心。适应了店里的光线，货架上的家电产品比那家店多许多。有专门的区域卖磁带。舞曲、歌曲、轻音乐等等品类虽不多，但比刚才那家强多了。新建挑选了一台国产台式单卡两个喇叭的收录机，不到三百吧。随机不带磁带。没有邓丽君，徐小凤，凤飞飞，龙飘飘，刘文正，谭咏麟等港台正红歌星的磁带。买了一盒上海交响乐团的轻音乐专辑-化妆舞会。现在还记得其中有江南好，夏夜星空，在雨伞的下面，啊，上海，探戈舞曲-化装舞会。记得这样结实和清楚，是喜欢这些轻音乐。

多年后，在网上搜索时，恰巧就是这个专辑，上海交响乐团的版本，一下子就从记忆深处，几乎想不起来的陈年旧事，立刻显现。收录机好像还是交直两用的。新建带着棉布结成的绳子，我和金山帮着将机子捆在新建背上。

30多公里贴着山脚的柏油马路，起起伏伏的，来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回来时，那几个大上坡，就快要骑不到坡顶。一路又说起刚才从第一个点逃跑似的跑出来，脱险后的踏实。不然买机子可能就买不成云云，还说进店一会儿，眼睛可以看清楚店里，就看到柜台上那块玻璃已经是烂了一个角，从柜台台面上已经取出来了，是担在柜台上，就是要更换的，临时没有把玻璃放在一旁，也不看清，胳膊肘就往上压放。新建也笑着说，没有注意到，没有看到玻璃已经拆下来，放在原处，胳膊肘压向玻璃上时，力道大了些，像是打嘎子一样，玻璃一头压下，一头翘起来，玻璃出溜到地上，再次烂了，不知道烂的程度怎样，完全？烂了一角？碎成渣渣？新建想着录音机，眼里没有别的了，哪里会顾及其它呢？是不是--我的眼里只有你，没有他！而那块玻璃，破碎也是它的宿命。主家把破玻璃从柜台上拆下来，不该把它放在一边？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人生遇到的意外，是防不胜防。回到家，天色已晚。

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真我是什么样的。虽然我们都生于尘土，终于尘土，但是活着的过程就是一段美丽的出演。社会发展，人类进步，但其中的内涵也只不过是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发生过的历史。使我们不堪重负的，只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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