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和我的英纳格手表-

七十年代初部队基层连队,戴手表的人稀少,即使是穿四个兜兜上衣的连排干部,也不是人人都戴表的。戴进口表的更少,基本上都是国产上海表。全钢上海牌手表的售价120元,比当时连长、指导员的月薪还高。


指导员和我的英纳格手表

当兵前我戴过手表。1970年8月,16岁的我赴安徽插队落户,离开上海前一天的晚上,刚退休的母亲将她那块戴了20年的苏联表给了我,说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戴吧,好歹能看个时辰。大概是这表的日子久了,或苏联表的质量原不及瑞士表,我戴了两年后,每天误差已超过5分钟。1972年12月我从皖北农村当兵,父亲和大哥请了假赶来送我。父子们聊天时,我无意中说了句我的表越走越不准了。

新兵连生活结束后,我分到通信连的第二个月,家中给我寄来块表,瑞士英纳格。父亲在信中说:“你哥早有(表)了,这回买了两块,你和老三(弟弟中学毕业留城刚参加工作)一人一块”。寄表的事不胫而走,顿时大伙看我的目光有些复杂(异样)。指导员一次和我谈话,让我抹下来让他瞧瞧,正反两面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质量不错!进口表今年刚调价,涨了约百分之三十,得300多呢。你这是咱们连第四块瑞士表,那几块是刘金东、刘锦南、郇际等几个干部子弟的,都是他们当官的老子给买的”。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这表也是我爹买的,光凭当兵每月六元的津贴,刚够抽烟,猴年马月也攒不够啊。


指导员和我的英纳格手表

我这人一向粗枝大叶。一次训练时不小心表蒙被蹭了一下,晚饭后便赶紧去找卫生员讨点儿药棉回来,挤上牙膏,使劲儿擦,擦了好一会儿,表蒙已擦得光滑剔亮,却仍不放心,对着表蒙哈口气,接着擦,直到手脖子生疼才作罢。

劳动节前夕,我们10个新兵由刘锦南(八一电台报务员)带队,去侯马师直属队通信营集训,学习收报发报。等回到襄汾,已经是九月初了。当时连里正在搞批Lin整风运动,因为我在农村时就喜欢写东西,熟悉写批判之类文章的套路,指导员认为我文笔还不错,打了几次交道后,便渐渐就熟悉了。


指导员和我的英纳格手表

有一次,我在指导员屋里替他写一篇工作汇报。写完了指导员给我递了颗烟,迟疑了一会说,“小吴,下午团里连级以上干部开会,我想借你的手表用一下”。我说“行啊”,便抹下交给他。指导员解释说:“上次开会,五连连长挨着我座,他刚买了块梅花表,嘚瑟的不得了!好几次捋起袖子抬着胳膊看表,故意显摆,恨不得让满世界人都知道!……我的上海表旧了,拿不出手,借你的表,这会我还挨着他坐!”

指导员第二次借表大约在三个月以后。那次他去师部开基层政工干部会议,开了三天。回来后还手表时他说:“原来这表还是夜光的,夜里看时间清清楚楚,看来无论什么时代,还是有钱好哇!”


指导员和我的英纳格手表

第三次借表是1974年他回湖南老家探亲,指导员和他妻子都是农村的,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指导员说:他老婆挣的那点工分根本不够他们娘仨的分粮食吃;加上两头的父母也需要适当接济,农村又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搞副业,日子过得很清苦。他每月的工资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零花钱,全部寄回了家中。他还不好意思的告诉:他那当生产队干部的老丈人是个势利眼,自己混得不咋地,却老是嫌弃女婿不思上进,在连级岗位上一待就是七八年,看来这辈子没多大出息。这回他戴着我的英纳格表探家,能哄老头一时是一时。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表送给指导员?斟酌再三,最终还是作罢。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我也不能自找难堪,在侮辱他的同时也侮辱我自己。

事实也是如此,指导员待我一如既往,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我这种性格类型的小兵,但并没有耽误我入团,也没耽误我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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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9

标签:指导员   整风运动   侯马   手表   苏联   瑞士   连长   上海   干部   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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