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冰河

那时年少——冰河

想起冰河这个名字，只是偶然间的灵光一闪而已，不是因为曙光女神之宽恕，只是突然间春暖花开，而家在北方，还是冰封千里，长长冰河映耀天光，黄草凄凄，秃枝刺苍穹的荒芜与亲切。宿梦归来，山河无恙！

北方，再北方，长城之外的群山之中，一座小小村庄，是我的魂牵梦萦。

冬日的水不是流动的，一层一层铺满浅浅的河道，以至于溢满至乡间的土路上来。于是，路基就更显坚实了。而平日里涓涓细流抚慰水草与沙石的宁静也终于是不见了，一条白练似的冰带由北至南，贯穿小村，声势浩荡地向南奔去，所过之处，一切尽染白色，阳光耀眼，冰面就活了一样，闪闪散发属于它的光芒。月色如水，白练就更显清冷，伴着呼啸的北风，在夜里独享天地之旷远。

冰，是冬时小村的灵魂，小羊在冰面上打滑，滑稽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多少少年。老牛不以为然的悠闲踏冰而过，淡然又显庄重，只有孩子们疯玩在冰面之上时，才会打断它的淡然，驻足观之良久，又漠然走开。

河床很浅，勉力凿穿冰面，也只能见到冻到底的还是冰、石与草，别无它物，而这决不是孩子们想到得到的东西。所以，他们也只是在冰上做各种游戏，家长也决不担心会掉到冰窟窿里也不来。于是，冰面之上，就是孩子们的自留地了。

冬日的北方，也不见得都是冷彻骨的，偶尔的几天里，也是无风无雪大太阳的，照在身上暖暖的，照在冰是却是暖化了一层冰而化水，这是孩子们所不喜的，因为会有蜜蜂趁着此时来取水，会有小羊，老牛在冰面上留下脚印以及他们的粪便，破坏了冰的洁度与滑度。更主要的是，家长们会禁止孩子们在冰上玩耍，因为化了一层的头，很容易就湿透鞋子，摔倒了会湿透衣服。一夜风过，冰面就是当初的样子了，也许天然地修饰过后冰面，更加平滑而美丽，孩子们又可以在上面敲敲打打了，就算破坏的千疮百孔，也有自然去帮助他们修复，又有什么关系呢？

冰河浅处，也会有几枝倔强的小草，傲然地空破冰面，直视北风卷地的凛冽，它们脱去外衣的束缚，结实的秸秆上，光滑如镜，像是风雪磨砺了骨骼，自有一股英气。孩子们最喜欢教训这些不知敬畏的骨头了，用脚踢，用手拔，用棍子打，用尽种种办法去折磨它们，可是，抬头再看，漫山遍野的野草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漠然。孩子们累了，倦了，最后散了，而在冰河的更远处，它们依然如固，面对寒风，面对飞雪，脚立坚冰而直视着苍穹。

其实，说到冰河，最应该提及的就是河水中的游鱼。冰封住了河底，再也见不到一丝丝的缝隙，没有一滴可以流淌的水，那么，鱼儿哪去了。孩子们疑惑了，于是就幻想着鱼儿冰封的样子，一块豆腐大小的冰块里，小鱼一动不动有如艺术品的样子。可是却仅限于幻想，终是一直没有见到过，可是鱼儿在春来冰化之后不久，又在河里成群地游来游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北方，再北方，出了长城外的小村庄里，多年未曾改变它的容颜，而唯一失去的，就是那条冰河，只有河床，以及那些散落的石块埋没在杂草之中，再也不见往日的白练盛景了，还有那些凿冰的孩子，如今都已天一方，却连最后一次离别都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