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荞麦皮

序

“曾雪麟，滚下来！”“枪毙曾雪麟！”国足北京龙潭湖驻地外，数以千计的球迷们团团围住大门，愤怒地高喊着，咒骂着。

而紧张的安保人员们，早已守在了基地的正门口，生怕激动的球迷冲了进去，酿出更大的乱子。“早早儿回去吧！已经大半夜了，看个球何必这么置气！”几位来自崇文区分局的民警费尽口舌，劝说着几乎快要失控的人群。

可是，群情激奋的球迷们岂会因为几句劝告就善罢甘休？不知是谁，开始在人群中带头唱起了《国际歌》，来抒发心中的悲苦：“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受到感染的球迷们，也纷纷跟着合唱了起来。“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唱着唱着，声音渐渐呜咽了，一些球迷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唱着唱着，一些球迷已经跪倒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哭泣的国足球迷

这样的情景，就连守在基地门口的保卫人员，都禁不住潸然泪下。而国足领队张俊秀，猫着腰站在二楼窗口向下望去，黑压压的已经跪倒了一片。这位身高1米8的北方大汉，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此情此景，是我30多年来的足球生涯从来未见，真的让人心碎啊！”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撕心裂肺的歌声伴着晚风传进驻地楼内，此时的国足主帅曾雪麟瘫坐在宿舍里，目光呆滞，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彻底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多么懊悔而又痛苦的领悟！他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多好啊！渐渐地，他的思绪回到了3年前，那个同样让数亿中国球迷心碎的夜晚......

兵败新加坡，国足帅位“难产”

1982年1月10日，新加坡国家体育场。

时任国足主帅的苏永舜率领中国国家队，在这里进行生死一战。然而，国足最终遗憾告负于新西兰，失去了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的参赛资格。看台上的记分牌，“1-2”的比分显得如此的刺眼，深深刺痛着现场所有中国足球人的心。

失落的国足球员们

感同身受的，还有苏永舜的好友、同在现场的北京队主帅曾雪麟。按理来说，曾雪麟不是国家队成员，是没有资格跟着一起飞来观战的。不过，曾雪麟的侄子曾宪梓却是豪气干云，这位金利来的老板帮他包下了机票和食宿的费用，使得老曾能够在现场一饱眼福！

兵败新加坡，让苏永舜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责难、谩骂铺天盖地而来。几个月后，苏永舜以母亲病重需要照顾为由提出辞职， 随后远走加拿大。一时间，国家队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时任国足教练苏永舜

主教练跑了，球队没人带，咋办？

很快，寻找新教练的事情被提上了议程。当时，多数人都提议让前国足主帅、时任体委训练局副局长的年维泗来继续掌舵。然而，年维泗在这之前已经四上四下，饱尝辛酸，可不想再趟国足这滩浑水，最终老年以避嫌为由，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邀请。

德高望重的年维泗都不愿去，其他教练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什么？去国家队当教练？那么大的压力，不是要了咱的老命吗？不干，坚决不干！

国足主帅“难产”，国家队后续工作的推进自然也无从谈起。见人选迟迟定不下来，体委主任李梦华都急了：“这么长时间，连个足球主教练都选不出来，不能总这么拖啊！”

毛遂自荐，曾雪麟走马上任

也合该曾雪麟走运，自新加坡回来后，曾雪麟带领北京队拿到了1982年的甲级联赛冠军，要知道，前几年的北京队还是一只战绩平平、差点降级的弱队！由此可见，曾指导是有能力的。

拿到了联赛冠军，曾雪麟的底气似乎更足了。获悉苏永舜已经辞去国足帅位，曾雪麟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既然老苏不干了，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竞争一下？

一天，在国足驻地的宿舍楼下，曾雪麟碰到了年维泗，像往常一样，曾雪麟跟年维泗攀谈了起来，谈到国家队选帅的事儿，曾雪麟毛遂自荐，表达了想要执教的意愿。

不置可否的年维泗没有立即答应，毕竟选主帅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对于老曾的主动请缨，年维泗还是颇有好感，这个时候接手国家队，还是很需要一些勇气的！

回到足协，年维泗向上汇报了曾雪麟的想法，然而内部还是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有人嫌曾没有在国家队工作的经验，还有人说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会上众人各抒己见，吵作一团!

国足元老年维泗（左）

闹腾半天，最后还是年维泗力排众议，不拘一格降人才嘛！说起来，曾的履历并不差，球员时代也入选过国家队，何况退役后这么多年一直带队，几个月前又带北京队拿到了冠军，说明执教水平也不错呀！现在国家队正处于多事之秋，其他教练都没啥意愿，哪还能挑挑拣拣？

既然老年都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再吱声。名单上报到总局，体委副主任徐寅生看完，直接拍板，定了，就他！

1983年4月13日，在多方考察后，53岁的曾雪麟走马上任，正式成为国足新一任主教练！

连克劲旅，国足捧上神坛？

颇为幽默的是，上任前，信心十足的曾雪麟还对足协代表马克坚说：“我不要助手，我自己干就行了！”

不要助手？那怎么成？老曾你也太把自己当铁人了吧！哭笑不得的马克坚还是给曾雪麟配了副手——徐根宝和戚务生，后来中国足球圈内的两个响当当的大佬级人物。

不得不说，曾雪麟指导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先是带队在新加坡的“鱼尾狮杯”上击败了澳大利亚，而后曾雪麟又在第八届亚洲杯上，率领国足拿到了亚军。

最为耀眼的成绩，当属1984年1月的印度尼赫鲁金杯上，曾家军1-0击败了世界强队阿根廷队！尽管马拉多纳并没有来，可是，当时的阿根廷队中全是主力队员，世界级的强队败在了名不见经传的亚洲队上，整个南美足球界舆论哗然！

1984年1月，国足1-0击败阿根廷

就连阿根廷主帅比拉尔多也大惑不解：“难以置信，这样的球队怎么在亚洲就不能出线呢？”

当国足赢球的消息发回到国内，球迷们沸腾了。连阿根廷这样的强队在中国队面前都俯首称臣了，那世预赛出线岂不是手到擒来？

在这样乐观的气氛中，中国足球迎来了极其重要的1985年。因为这一年，又是预选赛之年。

“喜中上签”，球迷盲目乐观？

年初的预选赛小组抽签结果令人欣喜，中国队与香港队、澳门队和文莱队分在了一起。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抽签结果，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某位在昆明海埂基地训练的国足队员获知抽签结果后，夸下海口：“要是国足出不了线，我就去跳滇池！”

曾雪麟也很激动，因为小组对手中除了香港队稍有点实力外，其他都是鱼腩球队，拿分基本不成问题，总的来看，确实是个上上签！

一切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预选赛上国足连续大比分双杀文莱和澳门，客场又战平了香港，使得国足稳居小组头名。

尤其是5月12日国足6-0澳门，无疑是给中国球迷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如果说在这之前，球迷对国足实力还有所顾虑的话，那么大胜澳门，让这最后疑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一轮只要在北京主场打平香港，国足就能以小组头名的身份出线，挺进到第二阶段的比赛！

啥？光打平就完事儿？不行！香港充其量只能算个省队，哪有国足踢不过省队的道理？必须得打出中国人的气势，不仅要胜，还要大胜！“我们有柳海光、李华筠、古广明，每人进他仨球不就完了？”一位球迷在信中如此指点江山道。

这边球迷们激动不已，那边媒体们也没闲着，一众报纸刊物争先恐后添柴火，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足球报》主编严俊君撰写的那篇《竹密难堵流水过》，比分都预测好了，中国队至少2-0！

1985年5月的报道《竹密难堵流水过》

就连一些并不分管体育项目的高层领导也跑到国足驻地凑热闹，虽然嘴上说着“不要有压力”、“踢出水平就好”类似的鼓励语；但到最后，总会有意无意地来一句“务必告捷”、“必须取胜”之类的命令式语句，如此前后矛盾的表达方式，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刺探“敌情”，曾郭境遇天上地下！

虽说其他人盲目乐观，可曾雪麟指导还是保持了相当冷静的头脑，多年的执教经验也提醒着他：足球场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古语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受制于当时的客观条件，国足实际上对竞争对手的了解是非常有限的。在这之前，听闻香港队教练郭家明在阵容上将有大面积的变动，素来谨慎的曾雪麟找到上级部门，提出要赴港刺探“敌情”。

谁知，上级领导却以“外汇不足”为由，拒绝了曾的请求！

曾雪麟急了，直接表示有亲戚帮忙，不需要国家出钱！可是上级还是不同意，冷冷地道：“这种比赛还需要看？难道咱们连香港都踢不过？何况香港队不喜欢外队教练观摩，我们硬去也不太好吧？”

得到回复的曾指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喜欢被观摩”都能成为理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曾雪麟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上面就是不松口，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这边曾雪麟没有去成香港，那边香港主帅郭家明却来到了北京，一路畅通无阻。心思细腻的他在北京工体看台上全程观摩了5月12日国足6-0澳门的比赛，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手资料。

1985年5月，时任港足主教练的郭家明在接受采访

此外，他还注意收集内地的舆论动态。很快，郭家明敏锐地发现，中国队明显背上了“想赢怕输”的思想包袱！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预定的计划，郭家明便登上了返港的飞机。仅用了20多个小时，郭家明便完成了这次观战任务，而那边，曾雪麟的赴港申请耗费了几个月都没审批下来！

热度高涨，国足全队压力山大

5月16日，香港队启程北上，在搭乘飞机离开前，郭家明面对记者们的镜头，放出豪言道：“香港足球队有希望、有信心打败中国国家队，取得小组出线权！”

不自量力！国足球迷对此嗤之以鼻，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舆论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纷纷要求大胜香港队！有些球迷直接喊出了5比0、6比0的口号，比赛热度被推向了一个高潮！

球迷乐观的心态和媒体过高的预期，让曾雪麟指导压力山大！上级领导们更是络绎不绝地前来指指点点，一时间国足驻地门庭若市。助教戚务生非常反感，提醒曾雪麟：“别听他们说三道四了！一定要冷静！”

冷静？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如何冷静？曾雪麟只能摇头苦笑......

教练压力大，球员压力也大。后来，队员李辉回忆道：“（519那天）吃完早饭，上面就开始开会，这个领导讲完，那个领导讲，反正每个人都讲话，一连开了4个小时！坐那儿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就讲，打平不光彩，要赢，还要多赢！”

1985年国家队首发，第二排右三为李辉

然而，此时国足的竞争对手、香港队的球员们，在主帅郭家明的带领下，还去逛了一圈北海公园放松心情！

外行指挥内行，输球祸根已埋下？

5月19日晚7点半，1986墨西哥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国对阵中国香港的比赛在北京工人体育场正式打响！

按照既定的方案，中国队开场就发起了猛攻！但香港队稳住了，第18分钟，香港队在离门30米开外获得了任意球机会，队员张志德右脚拉出急劲弧线直挂球门右上角！国足门将路建人扑救不及，球进了！香港队先声夺人！

第18分钟，香港队进球

全场球迷一片哗然，曾雪麟也很生气：“踢的这么乱！到底在慌什么！”

幸运的是，第32分钟，国足队员杨朝晖一记劲射导致香港门将陈云岳脱手，李辉趁机补射，比分被扳平！曾雪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半场结束，国足1-1战平中国香港队。这个比分若能保持到结束，那么中国队将出线！

第32分钟，李辉扳平比分

然而，当中场休息时，现场督战的年维泗接到高层领导的电话：“你们主场，而且对香港队，下半场还不打3个球以上！”电话那头的老年可不敢怠慢，赶紧从主席台上跑下来，挤进更衣室，向曾雪麟宣读了高层的“指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想守也不行了！

大举压上，遭偷袭国足吞苦果

下半场，国足大举压上，拼命进攻，结果后防空虚！第60分钟，港队顾锦辉抢断反击偷袭得手，国足1-2落后！

第60分钟，香港队逆转比分

领先后的香港队全线退守，禁区内摆下了铁桶阵。中国队远射、头球、高吊均不奏效。眼见落后的球员们，越来越焦急，打得也是越来越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动作也完全变形！

同样焦急的，还有教练席上的曾雪麟，他不停地咂着烟卷，如丧考妣。时间不断流逝，留给国足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5分钟，急不可耐的李辉像拽死猪一样，把倒地不起、故意拖延时间的香港队员拖出了边线......

五分钟的补时时间到了，主裁判吹响了终场哨，中国队主场落败于中国香港队，小组出局，无缘下一阶段的比赛！

李辉拖行港队球员引发冲突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刚刚还喧嚣的体育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样的比分，让全场球迷万万没有想到！一些球迷开始小声啜泣起来，更多的则是如木头雕塑一般，傻坐在座位上，看着球场上兴高采烈的香港队员们发愣......

“赢了！我们赢了！”几个香港球员在球迷看台边的跑道上，欢呼雀跃肆意庆祝起来！

赢了球还敢在我们主场这么嚣张？球迷的愤怒情绪顿时被点燃！

狼狈败逃，球迷不满酿骚乱

“砸！”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哗啦”一声，漫天的汽水瓶子便飞了过来，砸落在跑道上，吓得还在庆祝的港足众将赶紧跑开。港队队员张家平躲闪不及，登时手臂挂了彩。据说，张家平是那场骚乱中唯一一个流血的球员。

后来有人统计，当时场内已有3000个以上的软硬包装饮料瓶。

输球后的国足队员们呆坐在休息室，相顾无言垂泪不已。李辉、路建人、赵达裕、贾秀全、林乐丰都哭了。“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太惨了！那场面，真的是.....可惜当时没有录像，非常可怜啊，败兵！真是败兵的形象！”曾雪麟回忆道。

赛后接受采访的曾雪麟

而球场内反应过来的球迷们，心中的失望已经转化成漫天的愤怒。“中国队，大傻X！”“曾雪麟滚蛋！”不肯退场的球迷们厉声大骂着，砸碎了球队的大巴车。无奈之下，足协只好临时派来另外一辆车，停在球场的西门，同时关掉了体育场的所有灯光，生怕被球迷们发现。

趁这个时机，曾雪麟招呼球员们不要出声，赶紧登车离开，“就像逃难一样！”曾雪麟如此说道。一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那边球迷大队伍发疯似地追了过来，“别让他们跑了！”随后汽水瓶子、纸盒子、臭皮鞋扔得满地都是！

眼见中国队乘车“逃之夭夭”，无处发泄球迷们把矛头指向球场旁边的公共设施，垃圾桶、电话亭、交通岗亭全被砸烂，所有经过的汽车都被截停。工体旁的106电车总站也受波及，车刚一出站，球迷就把车两边的后视镜给扒拉了下来，交通秩序顿时大乱！

更有甚者，一些球迷竟然攻击外国使领馆的人员和车辆，闹出严重的外交纷争。外国媒体纷纷播发中国首都发生足球骚乱的新闻，使得国家声誉大受损害。眼见事情走向失控的边缘，市公安局迅速驱散了工体周边的闹事人情，骚乱才得以平息下来。

1985年5月20日，新华社有关519事件的报道

万幸的是，在这场混乱中，没有发生严重的伤亡。不过，对于足球骚乱早已见怪不怪的法国媒体用调侃的口吻评论道：“中国人终于开始与世界接轨了！”

众矢之的，曾雪麟怆然辞职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逃回龙潭湖基地的国足队员们，被围困了整整3天。那几天，每天都有球迷提溜着酒瓶子、拎着铁棒子，来到基地门口围堵国足讨要说法。队员和教练不敢出去，也出不去，这才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本地的球迷围堵了基地，外地的球迷也没闲着，发泄不满的信件如雪花片一般飞来。一些球迷寄来刀片、绳子，要求曾雪麟自裁以谢国人；还有些球迷则是在来信中，极尽谩骂与嘲讽之能事；甚至连曾雪麟的爱人、体操教练陈孝彰也接到球迷的信件：“你也别跟曾雪麟了，快嫁给郭家明当老婆吧！”

气得落泪的陈孝彰曾一度想通过法律来解决这种人身攻击，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曾雪麟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中，陈孝彰生怕他想不开寻短见，赶紧找到领队张俊秀，要他帮忙看着老曾。那几日，曾雪麟蓬头垢面，饭也不吃、澡也不洗，嗓子也哑了，用马克坚的话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似的，让人看了都不忍心！”。

马克坚

队员们也很痛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4年一届的世界杯啊！运动员的生涯能有多少个4年？回想起赛场上的一幕幕，为什么进球就差那么一点点，为什么？为什么？

两天后，年维泗主动出面与11名球迷代表们诚恳谈话，这才劝走了围堵国足的球迷们，守候在这里的警察同志总算松了一口气。

曾雪麟其实并不想辞职，按照他的想法，哪儿失败了就应从哪儿爬起来。然而，当他接到来信，满篇满篇的要求他辞职时，“球迷还是不肯原谅我啊！我是球队的第一号罪人......

就连足球处的一些消息灵通的同志也找到他，委婉地劝道：“老曾，都这个样子了，别干了。”满腹心酸的曾雪麟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这是在劝我辞职啊！”

5月31日，曾雪麟向国家体委和中国足协提交了辞职报告，他在辞职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愿以辞职赎罪，以辞职平民怨、息民气！”

很快，上级干脆利落地批准了曾雪麟的辞职请求。对曾雪麟的离职批准，比当初批复他赴港观战的申请快得多。

尾声

在队伍解散前的会上，面对来自五湖四海的队员们，曾雪麟落下了辛酸的泪水：“这场输球的责任主要在我，是我的失误影响了你们。回去后不要消沉，弥补自己的不足，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

说来也怪，当曾雪麟辞职后，一些球迷又主动写信、打电话给他，劝他保重好身体，以后继续带国家队；还有人寄来钱，说是给他资助生活.....

然而，曾雪麟没有心情再考虑这些了，4年后，爱人陈孝彰在北京因病猝然去世，给了老曾很大的打击，他离开了北京这个伤心之地，辗转之下回到了广东老家，并定居于深圳。

甲A职业化联赛开始后，很多深圳球队都曾重金邀请他来执教，即使如此，曾雪麟再也没有拿起过足球队的教鞭。在深圳，曾雪麟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岁月，每逢重大足球活动需要人帮忙，这位生性豁达的曾老爷子便会主动牵线搭桥，为中国足球事业发挥最后一点力量。

参加足球活动的曾雪麟

2016年2月11日，曾雪麟因病去世，享年86岁，据说，在离世的前几天，曾雪麟还在关注着中国足球的境况。

曾雪麟曾这样回忆自己的一生：

“我30岁开始当教练，从天津队到北京青年队到北京队再到国家队，整整26年，但是5·19之后，我再也没当过主教练，5·19毁了我后半生！我年纪也大了，贺龙老总曾说：‘三大球不翻身，我死不瞑目’，而我是中国足球不翻身，我死不瞑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