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风云（五二）高湛为高纬继承皇位费尽心机，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湛继承高演的皇位后残暴不堪，干出了不少昏君暴君的事情。高湛的执政也引发了高氏宗族和鲜卑贵族的诸多内乱，使得北齐处于内忧外患中，国力不断地衰退。由于高湛的皇位不稳，所以他采取了很多保皇位的残酷手段，比如处死侄子高百年、高绍徳，在历史上留下了暴君的名声。最让历史爱好者们惊讶的是，高湛没当几年皇帝，便把皇位传给了不足十岁的儿子高纬，这奇葩的操作堪比北魏献文帝拓跋弘了。前文讲过，拓跋弘不到二十岁当太上皇是迫不得已的，那高湛二十多岁当太上皇又是什么原因呢？

要回答上述问题，实际上要从北齐皇位的传承上从长计议。北齐皇位的传承非常奇葩，产生过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从高洋建立北齐开始，北齐的朝廷就风波不断，治下的鲜卑贵族和汉族门阀为了利益和权势而激烈争斗。在高洋时期延续了其兄高澄重用汉族门阀的治国方略，这让鲜卑贵族非常不满。所以当高洋的儿子高殷即位不久，鲜卑贵族就在皇太后娄昭君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废除了高殷的皇帝位，拥立高演为皇帝。北齐的皇位从高洋到高演，再到高湛，都是在鲜卑贵族的策动下，进行的兄终弟及的传承。

这种传承是与中国自古以来的嫡长子继承制相违背的，在礼法上不具有合法性，因而引起了很大的政治矛盾。作为任何一个皇帝，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的，这是家天下的传统所决定的。高洋传位给高殷，安排了汉族门阀的杨愔等人做辅政大臣就是为了在自己的嫡系子孙中延续皇位。高演没能把皇位传给高百年，并不是他不像，而是他篡夺高殷皇位，得罪了汉族门阀。没有汉族门阀的支持，鲜卑贵族又支持高湛，这使得高百年根本没有当皇帝的根基。高湛虽然在鲜卑贵族支持下登基称帝，却也没有将皇位稳固下来。

北齐朝廷中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源，还是与鲜卑人和汉族的文化传统有关。汉族自古以来是家天下的传统，所以在礼法上有着清晰的传承制度，在政权更迭中大多照此执行。而鲜卑人并没有这种制度，他们的首领自古以来都是各部落酋长共同推举的。在鲜卑的文化传统中，皇帝与贵族的关系并非上下级，而是盟主和盟友的合作关系。比如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在云中建国，就是北方边境草原的鲜卑和其他少数民族部落酋长推举出来的。尽管入主中原后北魏皇室学着汉人搞家天下，但是在很多鲜卑贵族中仍旧不认同这种做法。

北齐的前身是北魏和东魏，而高欢及其子女又都是在鲜卑人聚集的六镇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与鲜卑贵族的关系密不可分。高欢的儿子中既有倾向于汉族的高澄和高洋，也有倾向于鲜卑的高演和高湛。由于高演在位期间违背诺言处死高殷，这使得他彻底被汉族门阀所抛弃，北齐朝廷局势完全被鲜卑贵族所掌控。而这些鲜卑贵族驻扎在晋阳，大多都是六镇出身的人，在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汉化时就积极反对汉化政策的家族或部落。所以他们在选择皇储的过程不会依照汉族的嫡长子继承制，只会用鲜卑人会盟支持的策略。

因此高演和高湛虽然在鲜卑贵族的支持下登基称帝，但并不能完全控制鲜卑贵族的意志。他们甚至不能延续传统将北齐都城放在邺城，而是将北齐朝廷迁到了晋阳。晋阳靠近北方边境，是鲜卑贵族的大本营，也是北方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的皇位完全是鲜卑贵族和北方少数民族酋长支持起来的，从根本上讲已经很难说是汉族政权了。在这种环境下的皇位传承，高演和高湛很难有乾纲独断的能力，只能和鲜卑贵族进行妥协。高演妥协的结果就是把皇位交给了高湛，而高湛则不想妥协，于是费尽心机玩起了花样。

高湛的花样其实没什么新鲜的，一方面用武力镇压鲜卑贵族中的反对者，另一方面则是给儿子高纬扶持支持者。所以他先后激起了平秦王高归彦的叛乱，诛杀了彭城王高浟、平阳王高淹、河南王高孝瑜、河间王高孝琬、乐陵王高百年、太原王高绍德等北齐宗室王爷，为儿子高纬继承皇帝位开路。另一方面也扶持了太师段韶、太尉娄睿等鲜卑族将领，宠信侍中和士开，让他们为高纬保驾护航。而他在二十多岁就退位为太上皇，将皇位传给儿子高纬，就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一布置，保证皇位回到父死子继的传承状态

从北齐的历史可以看出，为了保证皇位的传承，高洋当初也是有着充分的布置的。他也为儿子布置了大量的汉族门阀辅政大臣和宗室王爷，可最终高殷的皇位还是被高演篡夺了。在这次政变中，高氏宗室王爷的背叛，给予了高殷巨大的打击，也左右了皇位传承的发展。高湛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出现，他提前将高纬扶上皇帝位，就是为了高纬能顺利组建自己的行政班子，能够掌控朝廷大权。当时高纬不到十岁，自然无法左右辅政大臣的。但是高湛以太上皇的名义主持朝政，这也避免了高纬被朝廷权臣裹挟的局面。

高湛作出这一系列的布置可谓是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确保高纬能够顺利地当上皇帝，并在自己去世后掌控朝廷大权。可以说这种做法从理论上看还是很有道理的，也能够起到一定稳定政权更迭的作用。但是高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搞的这一切，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一方面是老天爷没给他多少时间，高湛去世时高纬才当了四年皇帝，根本来不及控制皇权。另一方面鲜卑贵族的势力并没有在高湛当太上皇之间被削弱，反而是越来越强了。再加上北齐内忧外患，国内大量的汉族门阀投靠北周，外部有着北周和突厥的轮流攻伐，高湛根本没有机会稳定朝局。

从根本上分析，高湛这些布置落空的原因，还是鲜卑族和汉族文化所不同的差异造成的。高湛是在鲜卑贵族支持下夺取皇位的，他想要皇位的传承跳出鲜卑族的规矩，这显然是痴心妄想的。即便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这样雄才大略的帝王，在对待这些顽固的鲜卑贵族时都只能选择妥协，将他们赶回北方边境。高湛无论是能力还是声望远不及拓跋宏，他又有什么资格改变鲜卑贵族的固有观念？他杀掉那么多高氏宗族王爷，不过是减少了鲜卑贵族的选项，却根本无法改变国家的政治格局，更难以左右局势的发展。

因此高湛一去世，北齐便陷入了高氏宗族和鲜卑贵族的内斗中，而目标却是争夺高纬的皇帝位。在这种内乱频繁的局面下，北齐国力不断衰退，难以抵挡北周军队的进攻，最终走上了灭国的道路。可以说北齐的之所以亡国，从娄昭君废除高殷，高演杀死高殷那一刻就埋下了隐患。高演打破汉族门阀和鲜卑贵族的均势，破坏了高澄和高洋建立起来和政治制衡体系，政治局势走向失控便成了必然。后面高湛和高纬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虽然通过残暴的杀戮来维持皇位，却无法阻止国家的崩溃，走向灭亡也就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