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的月光

夜里醒时，窗纱上落着一层薄光，我下意识摸向床头——没有母亲晒过的棉枕，只有空调风裹着陌生的暖意，才惊觉这不是老家的秋夜。

老家的月光是不一样的，会从木格窗缝里钻进来，落在炕头上，连影子都带着暖。那时总嫌母亲啰嗦，睡前要反复掖好被角，说“夜里露重，别着凉”；嫌院角的老槐树吵，狗叫能闹到后半夜。可如今在他乡，加班到深夜，泡一碗速食面，听着楼道里陌生的脚步声，会突然想起那阵狗叫声，想起母亲端来的、撒了葱花的热汤面，连汤里飘着的几粒花椒，都成了难得的念想。

前日整理衣柜，翻出一件旧毛衣，领口还留着淡淡的樟脑味，那是去年临走前，母亲坐在灯下织的。她的眼睛花了，线总缠在一起，却非要织完才让我走，说“外面的毛衣不如家里的暖”。当时我还笑她固执，此刻攥着毛衣的袖口，指腹蹭过细密的针脚，忽然就红了眼。

原来思乡从不是想念某一处地方，是想念月光下母亲的声音，是想念热汤里的烟火气，是想念那些曾经习以为常，如今却只能在梦里重逢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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