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大学时的日记本,纸页已泛黄。
那一页,用力写下又几乎戳破纸背的字迹依然清晰:
“如果当初选择了新闻系,现在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记得写下的那个夜晚,我刚熬完第三个通宵,对着看不懂的代码,内心充满了对选错专业的懊悔。

那是十年前的困惑,如今依然有人在问——只不过问题变成了“如果当初勇敢追爱”、“如果当初没有说那句话”、“如果当初抓住了那个机会”...
我们总是与“如果当初”纠缠不休,仿佛那扇未开启的门后,定是繁花似锦。
而现实是,即使重回当年,以当时的心智与阅历,我们大概率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曾经见过一个特别的学生:
三十五岁来到我的写作班,手指因常年做木工活而粗糙皲裂,却总能在键盘上敲出最细腻的文字。
结业那天他告诉我:
“二十岁被迫辍学做木工养家,曾经恨透了命运。
直到发现,正是那些与木头打交道的寂静岁月,让我学会了观察生活的纹理。”
他的故事让我想起古老的“塞翁失马”——我们太执着于判断某件事是“好”是“坏”,却忘了福祸本就相依。
那些看似绕远的路,或许恰恰让我们看到了主路上永远看不到的风景。

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中写下“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不是对过去的否定,而是与过去的和解。
他接纳了此前十三年所有“误落尘网”的经历,正是那些“错误”让他更清楚为何而归。
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本质上是一场对话——不是居高临下的指责,而是平起平坐的理解。
我尝试过一种方法:给过去的自己写信。
写给那个因胆小错过演讲比赛的十岁男孩:
“没关系,我知道你害怕的不是讲台,而是讲台下那些可能否定你的目光。”
写给那个因懦弱而分手的二十岁青年:
“我明白,你当时的逃避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害怕失去自我。”
回信时,我惊讶地发现,过去的“我”也有很多话要说:
“谢谢你现在的理解。那时的我,已经用尽了当时所有的勇气。”
这种对话不是自我开脱,而是将过去视为一个资源库而非审判庭。
每一个所谓的“错误决定”,在当时的情境下,都是我们基于有限信息与认知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写道:
“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的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风景。”
这不是对苦难的美化,而是与苦难达成的和解。
他接纳了残疾的身体,并在这种接纳中找到了新的写作深度与生命高度。
与过去和解,最难的是接纳自己的“有限性”——有限的认知、有限的能力、有限的选择。
我们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只是在特定时刻做出特定选择的凡人。

和解的仪式可以很简单:
承认那时的痛,感谢那时的坚持,原谅那时的幼稚,然后——举杯,敬昨天的自己。
放下“如果当初”的执念,不是否定过去,而是解放未来。
当我们停止与幽灵搏斗,才能腾出双手,拥抱眼前真实而鲜活的生活。
所以,不妨就在今夜,与昨天的自己碰个杯吧。
为了他所经历的一切,为了他带你来到的今天,也为了——从今往后,你们终于可以并肩前行。
更新时间:2025-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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