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逛成都诸葛亮故居时,跟@勇者将军剑 网上争了几个小时,因为路上不方便查资料,纯用逻辑对喷谁也说服不了谁,还累,我答应回来后好好写文回应。
原本觉得胸有成竹,结果晚上@冲气和 老师发了几条材料,直接让我“道心破碎”,在此声明:“我不再坚持,古人把西南记为西北的概率很小。”修正为“在某些城市(比如襄阳),这种概率确实较高。”
当然,具体争论过程,还是要还原一下。
几年前,我作为躬耕地话题的小白,听了两次双方争论,再查了点资料,就上襄阳直播间,提出我认为最大的问题“隆中在沔之阳、在襄阳西北方的记录明显更多,你们为什么要坚持西南方的沔之南呢?”
我的初心是,隆中回归历史上原址的汉水北,汉水分界不再是问题,争议就小得多了。
但襄阳老师们可能早听南阳方用这些话来嘲讽过古隆中景区,直接把我“认证”为冒充第三方的南阳人,还笑我用苏轼诗当证据。
可能嘲讽得过分了些,方圜老师被人录屏举报封号,我作为被嘲讽方也连带被封了两个月,同时也莫名成了“襄阳公敌”。
次年查了更多资料,我更加倾向于“真隆中在襄阳西北”的观点,写了一篇长文。
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362723553340441122/
后来在直播间和一些襄阳老师和老薛也争过,增加了一些想法,包括后来看到曹文柱与冯博文等学者的论文,也断续在文章里提过。其中已故的曹博导主编过《中国社会通史·秦汉魏晋卷》《中国文化通史·魏晋卷》,参与《中国通史·魏晋南北朝卷》编纂,是大权威。

简述我之前质疑的点:1.李兴文的“在沔之阳”(襄阳方用“追述张昌事件不代表祭祀时间”来敷衍);2.《荆州记》独乐山在邓城西七里,显然是沔北兼襄阳西北(襄阳方用《荆州记》错误,或者沔南也有座邓城来解释);3.《三国志.庞德传》中,庞德驻地在樊城北十里,有堤,说明当时汉水河道偏北,则《荆州图副》“邓城旧县西南一里,隔沔”和《水经注》“沔水又东迳隆中,历孔明旧宅北”也在襄阳西北。(襄阳方认为此堤为涨水临时修的,也有说不是汉水堤的)。

还有更多就不提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我以前文章。
真正的核心证据,还是从《荆州记》《元和郡县志》到明清史料,隆中山大部分被记为“襄阳西北”,无一“西南”。尤其是《元和郡县志》在提到万山在襄阳西的同时,说隆中山在西北,则隆中明显在万山北。

《元和郡县志》

《花甲闲谈》
苏轼《万山》诗作为文学作品,有太多想像空间,不是主要证据,只是辅证之一。(王粲井在万山北坡,苏轼在汉水边上看王粲井,我认为他目光不可能透过万山看到西南的今隆中,所以只能“回头望西北”,看向邓城方向。)


襄阳老师们之前的几种解释是:
1.古人通过观察太阳来目测方向,春冬两季测不准。(可以解决苏轼游山时搞错,但如果说那么多地记、县志作者都没使用专业工具和方法,而且全都在春冬季出门,过于牵强。)
我确实不清楚太阳偏角与地理方位角度的换算关系,但肯定是越往北的地区误差越大,难道北极圈也靠太阳来判断方向不成?如果季节、纬度对方向判断影响过大,以古人的经验难道仍然相信太阳?今隆中要想明显达到“襄阳西北”的标准,恐怕这偏差要到30度以上吧。

2.苏轼从万山出发去古隆中,因为没有直通路径,需要先往南十余里再往西北走,苏轼是这个时间说出“西北望”的。(同上,不适用地记、县志测量者。)

3.“襄阳西北”说的是襄阳县界的西北而不是襄阳城的西北,在隆中方位问题上,所有讲西北的学者都是站在襄阳南界在描述。(这更是牵强到没边,有什么理由要去那个边界点?我正是因为这个说法而气笑了,讨厌襄阳说,但现在回想,估计是我理解错误,人家不是那意思。)

4.直播间“不见其比”老师引《后汉书》中益州诸郡虽然现实在洛阳西南,但被书中记为“洛阳西”。(这个举例意义不大,因为我从没说“西不能指西南”,习凿齿的“西”确实可能指西南,但我说的是盛弘之等人的“西北”,要指西南的概率很小。)

5.勇者将军剑老师说的“县域概念”,我一直以为是前文的第二、三类,鸡同鸭讲了一小时,才听懂他说的是,将整个县域几百平方里视为一个点,再来看隆中在这个点的哪方。
(我不认为古人在这种地理描述上会使用现代的“圆心”概念,他们又没有卫星地图。当然相比而言,这已经是一种比较好玩的推理了,我不排斥这种可能,聊备一说。其实这种说法虽可勉强解决方向问题,但古人是将方位与里数连用,你将襄阳说成一个域,这个“十里许”“二十里”的起点又如何定呢?)

6.认为盛弘之的“西北”是想当然乱写。(这个没法反证,也没法实锤,跳过。)
7.古代很多城市有偏角,北城门或西城门其实面向西北方向,以这个门为坐标,正对西门(实际为西南向)的就“视为西”。(作为成都人,我是能接受,因为成都偏28度,我也听过多次中国建筑中轴线讲座时举的例子。
按下图,襄阳和成都有类似情况,就是根据旁边的水系来筑城。但这里的主要问题是,假如每个城市都按自己的角度来报数据,那么全府和全国的地图,就会因标准不统一而混乱。而且还涉及城市重建和某个方向不止一门等问题。)

李富平《襄阳城址变迁图》
那襄阳方以上的几种说法,我有接受也有不接受,但我向来的标准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概率有多大”?
南阳老师也爱举例,用各种解释来证明南阳=宛,我同样是因为“指郡域的概率远大于指郡城”,不支持互指,也不否定,但我会明显倾向“南阳指郡”。
那在隆中方位上,我也是因为常理:“编写地记、县志的是专业测量者,经验丰富,测错概率小”,所以我明显倾向于“西北没测错,只是明代人在襄阳西北找不到山,才把西北改成西南。”
关于南阳郡的用法,我从正史找五百条就已经穷尽了,而关于古人测量方位的准确性,至少十万条,根本无法穷尽,我不相信襄阳老师们说“古人测错的概率占50%”属于“常识”,至少不是他们认真统计得来的。
目前多数古城有几度偏角(比如北京中轴线偏2度),学者主流认为是因地磁偏角变化,也就是认为古人是依据指南针定方向,而非不靠谱的太阳。
道理说完了,剩下就是等襄阳方举证来说服我。
之前一直没有等到让我信服的说法,我对“真正的隆中在西北”越来越有自信,甚至准备像林公子说搞沔北诸葛亮故居那样,我也想掏钱在邓城村南边申请立块故居的牌子。
直到昨晚冲气和老师举例:明清有几种志书把万山也记作“襄阳西北”,我的大厦就崩塌了。
按今天的地图,万山确实在明清襄阳城的西南,既然被明清人记为西北,那确实表示明清方位概念与现代的差异。
我不归于测量技术错误,但认为他们大概率是以有偏角的城门为参照物。
如果只是明清几份材料有问题,我心态不会这么崩,关键是我翻自己旧文章,当时我已经注意到《荆州记》也将万山记为西北,但不知为何跳过荆州记,主要以《元和郡县志》中“万山在西”来举例,而且不再往后查,当时我的逻辑确实是有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是,即使我用《元和郡县志》+其他地记、县志来对冲《荆州记》+冲气和老师挑的那几条,但也最多回归襄阳主张的“五五开”。
原本我心目中的“大概率”,被打回“中等概率”,这好像还是躬耕地问题中的第一次,因为我正常情况下很少树“大概率”这种flag。
因为核心证据打折,在“西北”和“西南”之争问题上,我算是投降一半,后续有更明显证据再说了。

虽然有些明清地图把隆中山画在西北或者记为“府城北”,但画在西南的也不少,这里也不纠缠了。
最后简单说说与勇者将军剑争论的另一话题:“光化王为什么宁肯让襄简王背骂名,也要说伏龙山诸葛庙是隆中山诸葛亮故居?”
我的解释是,光化王认为,与诸葛亮为邻是美谈,不会挨骂,事实上当时的争议一是他家骚扰到了僧人,二是第一次迁建的诸葛亮庙位置不好,而且小,并不涉及“占诸葛亮庙”的问题。
《明襄王崇慰先贤疏》《敕赐忠武侯庙规祭文祭品檄文碑》说得很清楚“襄简王先年慕隆中佳秀,择为茔葬之地,后人不能体王之意,将诸葛亮祠迁一于山之左臂。地既非宜,庙且陋小。”因此光化王又择地新修一庙,向朝廷表功,完全不认为襄简王做了坏事,反而有吹捧襄简王择地有品位的意思。
反正诸葛亮庙是后世纪念性建筑,迁建根本不算罪恶,建得好还是美谈。以光化王和林光的意思,只要把襄简王葬地与诸葛亮草庐绑定为一地,只会换来美名,这也沿袭了历代襄王将葬地改为名山的做法。

这话题昨天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在此不必继续,有兴趣可看我旧文更多细节。(可能因为“西南误作西北”问题发生变化,该文很多地方不适用,但我也不打算再重写,明清问题对汉末真正的躬耕地影响不大。)
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443985316374938127/
更新时间:2025-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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