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白炽灯泛着冷硬的光,照在泡胀的泡面桶上,也照在我磨破袖口的工装外套上。窗外的写字楼还亮着半数灯火,像极了家乡正月十五的灯笼,却没有半分暖意。手机屏幕弹出天气预报,家乡降温至零下二度,我下意识裹紧单薄的被子,指尖触到床板下压着的那张褪色全家福,眼眶忽然就热了。
这是我来这座城市的第三个冬天。最初带着满腔热血挤上绿皮火车,以为凭一身力气就能闯出天地,却在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第一个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每天啃馒头喝凉水,住在不足十平米的隔断间里,听着隔壁夫妻的争吵和窗外的车水马龙,整夜整夜地失眠。后来终于在一家加工厂找到活计,流水线的机器从清晨转到深夜,手指被磨得红肿脱皮,腰也弯得直不起来,可每月发工资时,看着银行卡里缓慢增长的数字,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 那是给父母换台新冰箱的钱,是给妹妹交学费的钱,是我撑起这个家的希望。
最难熬的是节日。去年春节,为了多挣三倍工资,我留在了工厂。除夕夜,食堂煮了一锅速冻饺子,白菜馅的,寡淡得像没放盐。我端着碗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居民楼里透出的团圆灯火,听着手机里父母发来的语音,母亲说:“你爸今天杀了只鸡,炖了你最爱喝的汤,可惜你不在家。” 父亲在旁边补充:“家里的腊梅开了,香得很,等你回来给你摘几枝。” 那一刻,积攒了一年的委屈和思念突然决堤,我蹲在墙角,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怕被工友看见,更怕父母担心。
家乡的一切都刻在我的骨子里。想念村口那条铺满碎石的小路,春天开满不知名的野花,夏天有浓密的树荫,我小时候总在那里和伙伴们追逐打闹;想念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她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炒的青菜带着柴火的香气,就连最简单的白粥,都比城里的山珍海味可口;想念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的模样,他话不多,却总在我出门时,偷偷往我包里塞些零钱,反复叮嘱 “在外照顾好自己”。这些琐碎的片段,在无数个疲惫的夜晚,化作温暖的光,支撑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上个月加班到深夜,骑着电动车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凭着记忆摸索。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听说我这边降温,特意打电话来提醒我加衣服。“妈,我没事,在厂里挺好的,领导还夸我干活勤快呢。” 我强装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挂了电话,雨水混着泪水往下淌,我忽然觉得,所有的艰难都不算什么。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的身后,有家乡的牵挂,有亲人的期盼,那是我永远的港湾。
如今,我依然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打拼,依然会在深夜感到疲惫,依然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想家。但我不再迷茫,也不再退缩。因为我知道,每一次加班,每一滴汗水,都是在为更好的生活铺路,都是在向家乡的方向靠近。等我攒够了钱,就回去盖一栋新房子,陪在父母身边,再也不分开。
窗外的天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我收拾好泡面桶,准备去工厂上班。路过菜市场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有人在卖油条,和家乡集市上的味道很像。我买了两根,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淡淡的麦香,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总在赶集时给我买两根油条,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一边吃一边哼着歌,风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原来,乡愁从来都不是抽象的思念,而是藏在胃里的味道,藏在记忆里的画面,藏在血脉里的牵挂。它是我在外打拼的铠甲,也是我心中最柔软的软肋。无论我走多远,飞多高,家乡永远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是我最终的归宿。
更新时间:202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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