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男人将毕生奉献给女王的故事

本书是一部关于沃尔辛厄姆与都铎宫廷的精湛力作。伊丽莎白一世在动荡不安中登上王位，其统治威胁重重。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作为首席国务大臣、热忱的爱国主义者与新教信徒，从目睹圣巴托洛缪大屠杀开始，他牺牲每一秒醒着的时间来拯救受天主教威胁的英格兰。经过多方努力，他建立起一个高效的信息情报系统，笼络了一大批具有私人门客性质的情报收集者，培养了众多双面间谍充当耳目，强化了化名、隐形墨水与密码对照表等谍报保密手段，能够冷酷无情地洞察到任何颠覆行为的蛛丝马迹。

从欧洲大陆到地中海，从众所周知的新闻到鲜为人知的秘闻，沃尔辛厄姆均有渠道获得——他助力英国海军成功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揭露了那些试图推翻伊丽莎白一世并让天主教君主重返王位的国内阴谋家，无情处死了试图染指英格兰王位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

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男人将毕生奉献给女王的故事，毋庸置疑，沃尔辛厄姆对伊丽莎白忠心耿耿；但随着权柄日盛，他也哄骗她，并依恃独家情报力图控制女王。约翰·库珀以点睛之笔，出色再现了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阴谋、冲突、战争、背叛、猜疑……为读者展现了当时英格兰内廷外朝的波诡云谲。

《都铎谍影：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与伊丽莎白一世的宫廷》，[英]约翰·库珀 著，杜宣莹 译，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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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1572年，圣巴托洛缪节当日，一位身染污渍的人战战兢兢地穿过巴黎的街道，奔赴英格兰驻法大使的居所。这是布里克莫先生，刚刚悲痛地目睹了两个儿子惨遭杀害，沦为数以千计遭天主教邻居谋害的新教冤魂的一部分。现在，他也自身难保，唯有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顺利抵达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大使的居所，方能抓住一线生机。自1571年1月沃尔辛厄姆就职以来，布里克莫已经数度拜访这座位于圣马索郊区的英格兰大使馆，对这里的道路了如指掌。但随着新教胡格诺派教徒竞相逃离这座已在暴民私刑控制下的城市，线民的监控目光也如影随形地盯住他们。贵族出身的布里克莫在双肩上各扛起一块羊肉，试图让自己隐身在巴黎中世纪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众多脚夫和马夫中。他一度几乎在城门口踉跄跌倒，一双友善的手搀扶起了他，并协助他将羊肉重新驮回背上。对于一位如此不起眼的送货员，在英格兰大使馆周边监控的法国警卫毫无兴趣。最终，布里克莫成功踏入了使馆。

原本，沃尔辛厄姆可以拒绝帮助布里克莫先生。身为英格兰臣民和天主教眼中的新教异端，沃尔辛厄姆大使和他的众多职员早已置身于在巴黎市内横行暴虐的天主教信众的威胁下。布里克莫与胡格诺派领袖海军大臣加斯帕尔·德·科利尼关系密切，但后者已被法国国王查理九世下令谋杀，触发了席卷巴黎和法国各省的暴力洪流。为这样一位显赫的逃亡者提供庇护，极可能威胁正在沃尔辛厄姆宅邸避难的其他人、英格兰国民及新教盟友的性命安危。此外，他也必须顾虑家人的安全，包括他身怀六甲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这无疑是沃尔辛厄姆面临过最艰难的抉择之一：是相信上帝的旨意而庇护布里克莫，还是出于政治家的考量将他交出？当这位逃亡的法国绅士婉拒他所提供的金钱与马匹，下跪恳求时，沃尔辛厄姆选择了跟随自己的良心。布里克莫被伪装成一位马夫，藏身在大使馆的马厩。何其不幸，数天后，布里克莫的身份曝光了，这得归咎于他的一位仆从在城里落网，从而被迫吐露出主人的行踪。法王要求交出布里克莫，甚至语带恐吓地强调，若有必要，将强行搜查大使馆。尽管如此，沃尔辛厄姆也未曾抛弃他的朋友，他陪同布里克莫登上密封的马车前往法庭，决意为后者的生命请愿。但这一切都徒劳无功：布里克莫被控以与胡格诺派共谋推翻瓦卢瓦君主的罪名，最终被判处极刑。

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肖像

当传统史学论述沃尔辛厄姆的公职生涯时，这个插曲并未引起特别关注，但足以充分展现这位曾任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驻法大使、国务大臣与国安首长等要职之人的勇气。沃尔辛厄姆的特务托马索·萨塞蒂记录下他为拯救这名新教同胞免遭杀戮所尽的一切努力，成为1572年圣巴托洛缪日大屠杀记录中相对少见的连贯性叙述之一。萨塞蒂是马基雅维利的读者，也是历史学家洛多维科·圭恰迪尼的挚友，曾自愿加入伊丽莎白女王的爱尔兰驻军，后被沃尔辛厄姆招募进入初期的情报系统。在这个最终东达君士坦丁堡、西抵加拿大和弗吉尼亚等新发现土地的广大信息和情报网络中，萨塞蒂也占有一席之地。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以特务头子、密码学先驱以及劝诱敌人投效英格兰的策反能手等身份闻名于世。面对反抗伊丽莎白女王的天主教阴谋迭出，他守株待兔，让叛乱有充分的酝酿时间，并屏息以待时机成熟，从而一举揭露敌人的全部底细。然而，关于沃尔辛厄姆在伊丽莎白统治时期外交决策中所扮演的角色、对女王婚姻的长期抗争以及在爱尔兰与美洲推广英属种植园等议题，尚不为人所熟悉。沃尔辛厄姆对英格兰王室的服务也见证了其另一条战线上的交火，包括对抗宫廷派系的弊病，以及与日复一日毒害他的痼疾作斗争。当其他人不堪政府重担而濒临崩溃之际，沃尔辛厄姆始终屹立，维护着伊丽莎白一世，直到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和西班牙无敌舰队这双重心腹大患被歼灭为止。

沃尔辛厄姆经常玩弄他人生命于股掌之上。无论批评者还是仰慕者，均将玛丽·斯图亚特的毁灭归咎于他。尽管沃尔辛厄姆试图自证清白，将她的死亡归因于反叛谋害他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实为罪有应得。但另一难以狡辩脱罪的当属对众多天主教传教士的处决。沃尔辛厄姆身负护卫女王免遭暗杀之责，故笃信理当善用他手上一切可能的武器护主。监禁、酷刑以及国家所支持的恫吓等手段尽数施用于驱使天主教徒归顺英格兰国教会。沃尔辛厄姆的特务们进一步渗入国内与流亡海外的英格兰天主教群体，煽动其中的激进分子脱离掩护，贸然举事捍卫信仰，从而暴露他们全部的计划与行踪。

伊丽莎白一世肖像

或许，现代律师会谴责此引蛇出洞之举无异于“钓鱼执法”，但沃尔辛厄姆自认问心无愧。他深信隐秘的叛国行为终将暴露无遗，正如女巫永远无法隐藏与恶魔签订的契约。且英格兰已然深陷战争泥潭，不仅自16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向尼德兰新教战争提供军事援助，并与西班牙在美洲殖民地及欧洲海域展开了一系列海上冲突，如劫掠西班牙运银船、1587年的加的斯战役及1588年的无敌舰队之役等；还包含在精神领域迎击反基督众势力，如与罗马教宗、法国吉斯家族以及西班牙菲利普二世的信仰之争。软硬兼施地让伊丽莎白女王正视并相信这一事实，始终是沃尔辛厄姆担任她的顾问与国务大臣长达20年间最紧迫的优先事项。他向世界展示，身为女王代理人的他，如何执行她的政策，如何维护她免受伤害。这幅政治图景或许会使任何相信都铎时期英格兰施行个人君主制统治的人感到诧异。沃尔辛厄姆确实忠于伊丽莎白女王，穷其一生为她服务；但他也哄骗她，时而爆发冲突，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径自授权斩首玛丽·斯图亚特。伊丽莎白女王笃信她是国家之船的指挥者，但事实上，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经常成为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