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故乡

再回故乡

作者：钟峻青

我的故乡，在甘肃省河西走廊中部的张掖市临泽县。黑河充沛的水源把这里滋养成了一片丰茂的绿洲，美丽富饶，风光旖旎，被誉为“金张掖”。在秋高气爽的美好季节，我又一次回到了魂牵梦绕故乡。

离开故乡50多年来，以往也常回故乡，但以一次和一次情感不一样。以前相对年轻，回到老家就是一股子高兴劲儿，只顾东跑西逛，走亲访友。而这次再回故乡，除了感到高兴，还平添了一丝凝重与怅惘的情愫，这大概是稍上了点年纪而自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缘故吧。

漫步在县城的大街上，不由得让我想起儿时记忆中的老县城：那时的临泽，主要就是县府门口那一条街。街西头路南有个“国营食堂”，那里三毛钱一碗的杂烩，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心中期盼的美味佳肴，烩菜中飘的那几片肥猪肉，让我们馋涎欲滴。只要有去县城的机会，我就会从爹妈那里死缠硬磨地要三毛钱。不管是卖自家鸡蛋还是向别人借，只要能有三毛钱，便得意洋洋。一进县城，就跑到这家食堂要一碗杂烩，就着怀里揣的馍吃上一饱，然后还会对人说“下馆子”了。街东头路北有个小院，拱型门顶上写着“临泽县工农兵球场”。院内东边是排球场，西边是篮球场，周围有简易的水泥看台。学生时代，县上常举办运动会，我还代表板桥中学在这里参加过几次篮球和排球比赛呢。

如今，这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县城中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街道宽敞，纵横交错，花木繁茂，相映成辉，人在城中，城在林中，好一派城市风光。徜徉其中，恍若置身都市一般。县城中间有个宽大的广场，一条马路横穿，把广场切为两半，南边建有体育馆，专门举办室内球类赛事；北头是一座“老子出关“雕像，老子坐在高大健硕的牛背上，鹤发童颜，目视前方。周边是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械和篮球、排球、羽毛球、兵乓球等场地。广场上打球的，打拳的，跑步的，跳舞的，唱歌的，无所不有，热闹非凡。看到故乡的人们生活得这么悠闲自在，这么开心快乐，我不停地翘指称赞。同时，也为祖国强盛，国泰民安，社会和谐，人民幸福感到骄傲和自豪。县城东边，发源于祁连山的大沙河，由南向北像一条晶莹的玉带飘过。城中一段筑起了拦水坝，形成了碧波荡漾的人工湖。湖周围林带片片，花草丛丛，鸟鸣蝶舞；湖岸边亭台楼榭，高低错落，倒映水中 ；湖中间芦苇坨坨，随风摇曳，鹅鸭群群，戏水游玩，廊桥相连，曲径通幽。真是“抬头不看祁连雪，错把此地当江南”。

我的老家在黑河北岸，距县城20公里。以前黑河上桥少，要绕道40公里才能到家。现在新修的沙（河）柳（树堡）公路，直通老家门口，非常便捷。路边上，那些疯长的柳树枝条若少女的长发，直垂地面，过往车辆像一把剪刀，把它们裁成了“门”字形，成了一道风景。

近年来，从媒体上看到，不少偏僻的农村，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就剩下一些老人和小孩留守，土地荒芜，成了“空壳村”。但我们村子却不一样，依然生机勃勃。少量的小麦早已收割完毕，空地已深翻晾晒或种了其它秋作物。大多数土地上都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玉米。这些玉米的行距与株距都是机器定制的，匀称整齐，每株上都结着一到两个玉米棒子，已渐成熟，丰收在望。弟弟陪我散步时介绍：我县是国家重要的玉米制种基地，国家的每100粒玉米种子中，我县就能占到13粒。由于国家对玉米种子的政策非常优惠，农民的种植积极性很高，差不多的家庭一年都能收入十来八万，好的还能收入二三十万。一天晚上出来散步，村内公路的一侧排满了大小不等、各式各样的拖拉机，每辆车上都装着起顶的玉米棒子，灯光照去，灿若金山。弟弟说因为翌日县种子公司要来收购，各家各户都在这里排队等候。车像长龙，见首不见尾，也不见一个人值守。我问弟弟：“就不怕谁家的丢失吗？”弟弟说：“不会的，家家户户都有，谁还偷别人的”。继而他说，现在别说是粮食，就是遍地瓜果，也不需要人看管。听罢此言，我为这么好的村风民俗感到高兴，真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好时代啊！

我家的园子，是父辈手上从巴丹吉林沙漠南缘的荒沙滩上开发出来的。刚开始，这里只能栽树种草。这几年土壤逐步得到改良，才可以种其它作物了。现在已林田相间，桃李满园。我在园中散步时，还吟小诗一首：

百亩林地是家园，

绿荫蔽日带秋颜。

树树桃李压枝低，

颗颗瓜果惹人馋。

林静径幽信步逛，

风轻气爽神安闲。

满目风光美如画，

堪比陶令桃花源。

在老家的十几天里，只要一有空闲时间，我总想在园子里逛逛，去村子里走走，到田间地头看看，总有一种走不够看不够的感觉。离开故乡的那天清晨，我一早起来就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到村口溜了一趟。然后，我抬头仰望北山（合黎山），我的先辈就长眠在山脚下，我深情地向他们鞠了三个躬。

别了，故乡！正如作家段金泉所说：“我们这一代人注定是精神上的流浪汉，在城市的格子楼里找不到根，回故乡又成了外人，像一粒悬在半空中的尘埃。”

别了，故乡！期待下次早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