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沈之败I（14）：辞公有辞公的难处

匆匆从沈阳回到南京的范汉杰，心情是七上八下的，傅作义和自己说的，模棱两可，陈诚对自己说的虽说很详细，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要离开东北了，国人常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答应自己的事，能落实吗？就在范汉杰思东想西之时，妻子林剑锋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薛岳请他到某处一谈。

范汉杰内心波动了一番，还是匆匆向薛岳所说的地方走去。范汉杰当然知道，在众人看来，薛岳就是陈诚的影子，自江西和红军作战之时，他就已经是土木系的重要将领了，也是因为跟随了陈诚，他才走出了低谷，职务得到很快的提拔和巩固，虽说因为华东战事而被剥夺了实权，而如今他这个国民政府主席参军长的职务，位置是相当高的，对于蒋介石的决策还是能起到一定影响的，最低，他是了解一些实情的。

方靖想着心事的时候，已经到了长江边一个清静之处，范汉杰听李以劻说过，这里好象是薛岳、孙科等粤籍高官经常会面的地方。薛岳依旧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范汉杰自然也和他说了些拜年式的话语，二人这才落座品茶，说起正事来。

“汉杰，让你出任冀热辽边区司令官一职，委员长已经同意了，说不定明天就会约你谈话，然后正式发表任命文告。”薛岳开门见山地说道。

“伯陵公，出任这个职务，我心里实在没有底气，更何况，辞公是要离开东北的，也不知道谁会出任东北行辕的主任，又会做出如何调整呢。”范汉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表现出自己实在没有想到如此任命，以引诱薛岳说下去。

薛岳微微一笑，说道：“辞公离开东北，是有辞公的难处，也有辞公的打算。辞公之所以离开东北，身体有病也是事实，关键是他此时在东北，已经不能很好地执行委员长制定的总体战略了。而且，通过东北整治军纪，整治贪腐，他得罪了很多人，不仅有东北的那些宿老们，也包括原来的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以及一大批将领。你随着委员长到沈阳一行，肯定也看到了，一个兵团司令官廖耀湘，一个军长李涛都敢当众顶撞辞公了，大有闹会之势头，逼得辞公不得不把失败的责任给主动承担起来。 这样的将领，辞公已经指挥不动了。”

“伯陵公，我听陆军总部的一些人说，辞公离开东北，是谭夫人走的夫人路线。”范汉杰试探着问了一句。

“无稽之谈，如此国家大事，委员长和辞公会让两位夫人插手？委员长之政治智慧，深不可测，岂是那些呦呦小儿所能猜度的？汉杰，不要相信外界那些传闻。整个决策，我是参与了的。委员长的意思，是要保辞公的，如今的东北局势对辞公很不利，不仅东北的那些宿老们和熊式辉、杜聿明者流要攻击辞公，就是桂系的李宗仁、白崇禧，以及何应钦、顾祝同、刘峙等人，是同样想把辞公这棵大树给扳倒在地的。委员长为了保住辞公这个忠良之臣，也只好让他称病引退了。保下辞公，然后委以重任，就是委员长最大的政治智慧。”

范汉杰终于明白了，蒋介石并不是在抛弃陈诚，而是要保他；陈诚之所以要执意离开东北，是他和蒋介石都看到了，由于部下将领尤其是重要将领和陈诚之间的矛盾，以及各派系之间的矛盾激化，已经不能很好地完成蒋介石有关东北的战略计划了，所以才忍痛来一个挥泪斩马稷的。然而，陈诚在蒋介石集团的权重，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难怪他那么肯定地回答了自己呢。

薛岳见范汉杰作沉思状，又接着说道：“昨天，你们从沈阳回来后不长时间，辞公和郑洞国就回来了，他们向委员长当面汇报了东北将领不听辞公命令的情况，以及这些人私下里还在和熊式辉、杜聿明勾搭的情况，委员长还大骂了熊式辉、杜聿明搞小动作几句，骂他们把一个好端端的东北，搞成了贪腐的东北，辞修过去，就那么稍稍整治了几个人，他们就受不了等等。后来又劝慰了郑洞国几句，让他在东北好好干。”

“郑桂庭，难道委员长会用他主持东北大局，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人，忠厚有余，魄力不足的。”范汉杰随口说道。

薛岳笑了起来，说道：“以郑洞国的资历和能力，委员长怎么可能让他主持东北大局啊。不过，和你一样，委员长是要委以重任的。噢，忘给对你说了，委员长已经做通了卫俊如的工作，由他出任东北行辕的副主任，代行主任职务，主持东北大局，而同时又把东北分为三大块，即长春、沈阳、锦葫，长春，由郑桂庭前去挂帅，替代已经失去了人心的梁华盛；锦葫，由你去主持；而沈阳方向，则由卫俊如亲自去主持，同时节制你和郑洞国。”

范汉杰笑了，说道：“俊公出任东北行辕副主任，委员长想必认为，他曾经出任过远征军的司令长官吧，管理起那些部队来，会顺手些。但，恐怕是一厢情愿了，辞公同样出任过远征军司令长官的，他们不听辞公的，难道会听卫俊如的？”

薛岳大笑起来，说道：“汉杰说得好，他们不会听卫俊如的，但他们会听委员长的。也包括你这个冀热辽司令官，让你同时听从傅宜生和卫俊如的，是什么意思？你总该明白了吧，那就是要直接听命于委员长。”

范汉杰笑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冀热辽边区司令官，该如何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