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许个愿，我只要他们“慢一点” 变老

朋友总笑我贪心，说若老天爷真肯赏一个愿望，该选些实际的——比如让银行卡余额多几个零，或是让日子少些鸡毛蒜皮的麻烦。可我每次认真想起这个问题，心里冒出来的答案，从来都跟“我”无关，只跟两个人有关。

那天陪母亲去菜市场，她攥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脚步比去年慢了不少。看见水灵的青菜要站定愣一会儿，皱着眉想半天才记起：“家里还有半颗没吃完，别买了。”路过水产摊，她盯着活蹦乱跳的虾眼睛亮了亮，脱口而出“你爸最爱吃”，

可话音刚落又赶紧摆手，“算了，他牙口不好，剥着费劲，煮了也嚼不动”。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阳光把她鬓角新添的白发染得发亮，突然就想起小时候。那时是她牵着我的手，在拥挤的菜市场里稳稳地往前走，她的手掌有力，说话干脆，买完菜还能拎着大包小包，再带我去街角买根糖葫芦。哪像现在，连做顿他爱吃的菜，都要先琢磨“麻不麻烦”“能不能吃”。

前几天给父亲打电话，他在那头声音透着股小得意：“家里那盏旧台灯我修好了，又能亮了！”我皱着眉问他怎么不让小区维修工来，他笑着说“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省得花钱”。挂了电话没两分钟，母亲的消息就弹了进来，说父亲踩着凳子拧螺丝时，脚滑了一下差点摔下来，吓得她冲过去扶住才没出事。

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鼻子突然就酸了。以前家里换灯泡、修水管，都是父亲踩着梯子干，他动作利落得很，还会笑着朝我摆手：“离远点，小心砸到你。”可现在，他连踩个半米高的小凳子，都能让人心惊胆战。

我总想起他们年轻时的样子：父亲在工厂里扛着重物健步如飞，母亲在灶台前忙一天也不喊累；他们会为了给我买一件合身的新衣服，跑遍整条街的童装店；我生病时，他们轮流守在床边，一夜不合眼地摸我的额头。那时候我总觉得，他们是不会老的，就像家里那只深棕色的老衣柜，结实又可靠，永远都在那里等着我。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记不住新手机的操作，同一个问题要反复问好几遍；吃硬一点的米饭时，会悄悄放慢咀嚼的速度；走楼梯时，要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慢慢挪。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永远”那么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们，他们就已经在岁月里慢慢变了模样。

中国老龄科研中心曾做过一组调查，数据显示：60岁以上老人中，有72%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体不适，就怕给子女添麻烦；还有超过80%的老人，会把子女随口说的一句话记在心里，比如“想吃红烧肉”“觉得台灯暗”。原来我以为的“小事”，在他们心里，都是关于我的“大事”。

有人说，愿望该为自己求些什么，可我偏不。若老天爷真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不要钱，不要顺遂，只要他们“慢一点”——慢一点被岁月压弯脊背，慢一点忘记那些熟悉的小事，慢一点让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从清晰变得模糊。

我还没陪母亲逛够她喜欢的菜市场，没听她讲完我小时候的糗事；还没听父亲讲完他年轻时在工厂的故事，没来得及教他用手机拍好看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像他们照顾我那样，好好给他们做几顿饭、洗几次衣服。

这个愿望很普通，甚至有些“不贪心”，可对我来说，却是最实在的期盼。毕竟，比起那些虚无的念想，我更怕的是——等我终于有能力好好回报时，他们已经老到，连我递过去的一杯热汤，都没力气稳稳接住了。

如果你也想起家里的爸妈，不妨现在就发条消息问问他们：“今天吃了什么呀？”有些陪伴，别等“有空”，别等“下次”，因为他们的时光，真的经不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