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曾盘踞青藏高原那片冰冷而稀薄的空气里,之后随唐军西移,最终在贺兰山下成就西夏。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民族的记忆被历史主动过滤。百分之九十的中国人对西夏的了解几乎是空白,除了那些刻在西夏王陵残石上的方块字,谁还曾记得它给宋、辽带来的致命威胁?有点怪,没人愿意用力回头看党项。
庆王朱栴的《宁夏新志》成了普通人第一次窥见西夏的门缝。此前,西夏就像个无声幽灵,混在北方群雄角力的尘埃里。西夏史却残缺得令人挠头。一直到清代的时候,吴广成拼着找史料,才写出《西夏书事》。可惜吴广成也只是个“补锅匠”,修补已经碎成几块的瓦片,缝缝补补,还是没有答案。明明西夏存世346年,号称大夏,两百年里数次横行西北,怎么史书到头来只字片语?翻宋、辽、金,党项登场不过区区几页纸,这种被集体“消音”的王朝,究竟是倒了什么霉?
党项的身份也尴尬——羌族分支,本是草原流民。唐安史之乱后,随着千军铁骑,党项人被安置到松潘,拓跋家族慢慢成了领袖。他们拥有的土地不大,青藏高原、甘肃,这些地儿看起来荒,叫不上气候。吐蕃、回鹘虎视眈眈,党项本只是北方割据小国轴里的一根残枝。等到黄巢造反的大乱,拓跋思恭抓住机会,率党项铁骑勤王,换来了李姓和四州,加起来也不过有限的几处州县。那会儿,大家都知道,弱小政权的生存之道是“认大哥”,顺风而起,李思恭的后代们转投各朝,无论谁坐中原,都点头哈腰,只求自保。
轮到五代十国,拓跋家族继续随风起舞,每有风吹草动,他们都第一个举手响应。名下的五州,成了西夏崛起的基本盘。宋王朝建立时,党项表现乖巧,李继捧直接将五州献上,搬进汴京享清福。可他的堂弟李继迁就没这么安分,反过来联合契丹,折腾出西北一大篷事。李继迁,性格阴狠、手段凶悍,几次三番和宋朝拉锯。和契丹结盟,逼宋朝交出五州地盘。其实党项就是插在宋辽之间的那根楔子,谁都不敢拔。宋朝自大,李继迁就像打地鼠似的搞破坏,抢了良马,掐了商路。宋朝防线被锯开,好几次差点憋死。
他死得匆忙,却把摊子甩给了儿子李德明。史书说李德明是孱弱之人,其实他相当有耐心,会苟,会隐忍。李德明表面恭顺宋辽,暗地里偷扩地盘。哈,忍到熬出头,河西走廊全拿下,掐住东西交通咽喉。这种行为善变又市侩,但在夹缝里活,谁能白得安心?李德明一手遮天,宋辽夏三足鼎立格局就此成型。讲真,这听起来像个传奇,却叫人摸不清门道。
李德明临终前还没忍心自立为帝,倒给了儿子李元昊留下最后一碗热汤。李元昊,人称祸水,也是天才。关于他的故事很多,野心写在额头上——废李姓、赵姓,改嵬名氏,爹给的“汉化”身份一刀切断。他脱掉汉服,剃发易服,不肯低头跪拜宋辽使者,就是要和两边彻底撇清。有些做法看着疯魔,但你仔细想,这才是民族独立标志。他还创造了西夏文,搞大一统的举动,咄咄逼人。
接下来事情变得复杂。李元昊称帝,宋朝立刻断绝一切补给,封杀边贸,西夏民众顿时缺粮缺布,物价飞涨。你说西夏不怕饿死?还真怕。可是李元昊知道,如果和宋低头,那就是给儿孙攒下耻辱。他选择放手一搏,给宋仁宗写信骂人(“嫚书”),战争爆发。他在几场硬仗里拼出名声,宋朝精锐死伤数万,但代价是西夏全国损失惨重。讲白了,赢了仗,百姓却快饿死。一轮轮对抗、和谈、再对抗,倒像在赌博。
这时,辽朝也插手。李元昊两头下注,拉拢辽、宋,有时候甚至用“双面间谍”的操作模式,获得短暂喘息。就像赌徒一样,不甘心收手,却又不敢再赌。宋辽都在写信威吓他,他就反覆讲价码。最后却是双方妥协,西夏和辽宋都达成某种默契。只不过小国谋求生存,矛盾永远解决不了。宋辽压根不把西夏放眼里。
李元昊晚年性情大变,变得暴戾、猜忌、沉迷色欲,甚至弄出宫廷血案。史料说他死于太子政变,这种狗血情节,怎么可能在正史登场?可新闻里却爱写。李元昊死后,西夏并没有就此沉寂。他们还能打,梁太后一度执政,敢调动大军攻宋,闹出更大动静。但从那时起,西夏国力就像被抽掉的水桶,越打越小,最后甚至四面称臣,只为能再多熬几年。
时间推到南宋,蒙古的铁蹄踏碎北方,西夏突然成了最后的挡箭牌。他们先降蒙古,后又反叛投金,被成吉思汗记仇。结果,蒙军卷土重来,彻底灭国,189年的辉煌变成沙砾。至此,西夏消失——不仅在疆域上,更在记忆里。这段历史的失落,怪西夏本身太小,还是成吉思汗太毒?不好说。
西夏之外,宋朝死伤六十万,其损失更成谜团。金国后来压死宋朝,宋联金伐辽,结果两家都元气大伤。西夏,这个夹层王朝,影响力比它的身板强不知多少。
奇怪的是,比起辽和金,没人认真记西夏。二十四史对西夏三言两语,元代脱脱修史,独缺西夏,有说是因为党项朝三暮四,得罪成吉思汗,死无葬身之地。但同样被灭绝的金和辽都写得好好的,这个理由明显说不通。
更实际点看,西夏灭亡时王宫烧成灰烬,史料随风消散,用来修史的文献几乎没有。西夏的民间知识分子,没有太多修史传统。19世纪俄国人也没旁观,黑水城遗迹下埋着大堆珍宝和文卷,科兹洛夫一句“八千件”,运回彼得堡,成了西夏留存在世上最完整的“档案”。百年之后,国内西夏考古学家只能去俄罗斯拜码头查文献。让人恼火,却无可奈何!
这些年,我们还得靠俄罗斯的研究才能套到西夏的具体轮廓。历史的支点一下被移到了异国,这种颠倒的境遇,很难说是时代宿命,还是国家实在太倒霉。真正让人疑惑的是,党项到底值不值得被记住?开疆拓土那几下子换来国破家亡,文化独创却存留极短,一切都像一场不大不小的流星雨,一瞬即逝。可换个角度,也许西夏的存与亡,并不这么重要。
如今说西夏只剩残垣断壁、隐约能分辨出的党项符号。细数敦煌、榆林窟壁画,还有遗失海外的西夏文典,都成了异乡的证物。苟且偷生还是奋力一搏,党项人的选择里藏着所有小国的影子。后人只能打着灯笼去找西夏,却很难说清楚西夏为什么非要被忘记,有也罢,无也罢,一切都显得暧昧不清。反正现在的史书还是喜欢把舞台让给大国英雄,小王朝就算活得再逞能,能留下多少讲究吗?
更新时间:2025-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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