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邓颖超“八互”考

今天是周恩来和邓颖超结婚一百周年纪念日。

周恩来和邓颖超，堪称夫妻关系的楷模。他们倡导的“八互”原则，不仅体现了两位革命伴侣的相处之道，更成为后人学习婚姻生活的典范。

“八互”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但它的由来、演变，却并非多数人意料中的那样清晰和确定。

如果有人问：“八互”的内容是什么？

多数人都能说上几句：八互是互爱、互敬、……一共八个互，是周恩来和邓颖超共同倡导的。

如果追问：“八互”是什么时候提出的？是周恩来提出的，还是邓颖超提出的？一开始提出就是八个“互”吗？“八互”的具体内容有过变化吗？“八互”的排列顺序有讲究吗？

面对上述一个个问号，恐怕就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了。我发现目前对“八互”的诠释，主要是在字义的解读，而对“八互”本身的溯源、版本鲜有涉及。

我们来看淮安周恩来纪念馆、天津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是如何宣传“八互”的：

淮安周恩来纪念馆的展板

天津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的纪念信封

【资料1】淮安周恩来纪念馆的展板，八互是：互敬、互爱、互助、互勉、互信、互慰、互谅、互让。

【资料2】天津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的纪念信封，八互是：互爱、互敬、互勉、互助、互信、互谅、互让、互慰。

当我们从更广阔的实物、信件、资料中探寻，发现“八互”还有其他更多的版本：

【资料3】《周恩来和邓颖超》，李虹、刘俊瑞、周维煌、崔永琳编写，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4年版

第19页：一九二五年八月八日，他们在广州中共广东区委所在地的一间简朴的小房子里，结成了一对同心同德，患难与共，并肩战斗的革命伴侣。是年，周恩来二十七岁，邓颖超二十一岁，他俩结婚没有正式登记，也没有举行结婚仪式，就是当着许多朋友的面，宣布两人的相互承诺，也就是堪称婚姻誓言楷模的“八互”：互爱、互敬、互助、互勉、互商、互谅、互信、互识。

第28页：周恩来和邓颖超几十年革命生涯的沃壤，加上他们用自己精心总结的夫妇生活中的“八互”精神（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助、互让、互谅、互慰）栽培，才使他们的爱情之花盛开不败，而且愈开愈鲜艳。

【资料4】《邓颖超传》，金凤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周恩来、邓颖超只要没有重要约会，总是高高兴兴来参加婚礼。在婚礼上，他们有一个重要节目，便是报告、介绍他们恩爱夫妻多年的宝贵经验，送给新婚夫妇，作为最好的礼物。

有时是邓颖超主讲，周恩来补充。有时是周恩来讲，邓颖超补充。他们总结了夫妻之间的“八互”原则：

一是互爱。二是互敬。三是互勉。四是互慰。五是互让。六是互谅。七是互助。（释义略）

八是互学。人都有缺点，也都有长处。多看对方优点和长处，并潜心去学习，彼此互补短长，感情也会愈加巩固。

这“八互”原则，是邓颖超、周恩来一次次谈出来的。先是“四互”，后来加到“六互”，最后才是“八互”，逐渐完整地概括了他们多年夫妻生活的可贵经验。

这是他们模范夫妻美满生活的总结，也是他们和谐生活的写照。邓颖超体会，“八互”中，“互谅”、“互让”最难。

【资料5】《定格的照片，永远的怀念》，童丹宁，2022年1月8日

这是我父亲童小鹏和母亲紫菲在周恩来身边工作40年唯一一张与周伯伯的合影，时间是1943年3月7日，地点是红岩八办前，为祝贺我父母亲结婚，周伯伯与他们合影。父母在总理和邓妈妈“八互”（互爱、互敬、互勉、互慰、互让、互谅、互助、互学。）教导下，相濡以沫，终身伴侣。

【资料6】《革命爱情永不褪色！ 揭秘周恩来邓颖超夫妻相处“八互”原则》，华龙网，首席记者黄宇，2021年3月9日

今（8）日是第111个“三八”国际妇女节，红岩联线管理中心开展“红岩巾帼心向党”讲党史微党课展示活动，凸显红岩党性教育特色，展现红岩巾帼研究成果。

其中，红岩联线管理中心副研究员叶维维通过微党课《“八互”原则见证永不褪色的革命爱情》，讲述了周恩来和邓颖超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引起在场受众的关注。

叶维维说，邓颖超不仅是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和领袖，她本身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性代表。她在和周恩来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婚姻中，总结出了夫妻相处的“八互”原则——“互爱、互敬、互勉、互慰、互让、互谅、互助、互学”，展现了一位共产主义的进步女性对家庭和事业关系的深刻认识。

【资料7】《老一辈革命家风采——周恩来风采》，中国中共文献研究会编，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7年版

第34页：1946年5月11日，周恩来和邓颖超参加了在南京梅园新村举行的中共代表团工作人员陈浩和李晨同志的婚礼，郑重向二人提出了“互爱、互敬、互勉、互助、互信、互谅、互让、互慰”的“八互”精神，作为对他们的最好的祝贺。这“八互”精神，是周恩来和邓颖超在长期夫妻生活中不断总结和积累的爱情真谛，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爱情之花常开不败、常开常新的奥妙所在。

【资料8】邓颖超等给工作人员郑勤（女）、李进新夫妇的结婚祝词，1950年2月17日

八互顺序依次是互爱、互敬、互勉、互助、互信、互谅、互让、互慰。签名的人以邓颖超为首，还有李琦、孙岳等西花厅工作人员，日期是1950年2月17日，当时周恩来和毛泽东在苏联访问，所以周恩来未能在上面签名。

【资料9】《邓颖超书信选集》，邓颖超1956年3月11日给袁雪芬的信：

确如你所说的“两个人生活与工作问题，实是新的课题”。这首先须要客观，还加上政治。互爱、互敬、互勉、互助、互信、互谅、互慰、互让， 这是我在十五年前在重庆为新婚和已婚的人提出应努力的“八互”，现也提供你们参考。

这是目前查到的邓颖超亲笔连贯书写“八互”内容。

【资料10】《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八互”誓言》，卢瑞莲、陆云英、刘志高

周恩来和邓颖超是一对革命伴侣，在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中，他们 始终坚守结婚时的“八互”誓言，互爱、互敬、互助、互勉、互商、互谅、互信、互识，为世人树立了一代风范。

【资料11】首届中国演艺界十佳模范夫妻颁奖盛典的推选标准

中国演艺界十佳模范夫妻颁奖盛典，又称2012首届中国演艺界十佳模范夫妻颁奖盛典，是2012年9月10日在湖南省长沙市举办的表彰活动。

周恩来、邓颖超夫妇多年总结提炼出的”八互原则”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帮、互让、互谅、互慰，成为首届中国演艺界十佳模范夫妻颁奖盛典的推选标准。

这里出现了“互帮”，但同时消失了“互助”，分析是同义词的替代。类似的现象还有互尊/互敬。

【资料12】《同舟风雨路——周恩来邓颖超爱情书简解读》，费虹寰、赵春生、刘春秀著，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

第12页：周恩来和邓颖超有着独特的爱情观，这种爱情观朴素而深刻，他们关注的视野遍及伟大的革命事业，遍及未来精神的传承者——广大的青年。在他们长期的斗争生活和爱情生活中，总结出了极具特色的夫妻之间的“八互”原则，并广为流传。

根据不同的回忆和记载，“八互”原则的内容略有不同，有的记作“互爱、互敬、互助、互勉、互商、互谅、互信、互识”，有的记作“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助、互让、互谅、互慰”。这也许是随着生命体验的进一步深入，“八互”原则也在不断地演化和丰富内容吧！但是核心内容却是统一的，即：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爱护、互相体谅。

……

这些说法，有的内容相同，只是排列顺序上有差异；有的则是提出了新的“互”。据不完全统计，不同来源的“互”达到了13个之多：互敬、互爱、互助、互勉、互信、互慰、互让、互谅；互尊、互学、互帮、互商、互识。

面对在不同史料中客观存在的多种表述，这不禁让人产生疑问：究竟哪些说法才是真实可靠的？哪些是存在过但又改变了的？哪些是传播过程中变异衍生出来的？哪些是同义词的替代使用？通过对历史文献的梳理与考证，我们可以还原“八互”原则的基本面貌。

我们无疑应以邓颖超留下的手迹为准，且按照她所写的既定顺序。邓颖超给袁雪芬的信最为直接，最有说服力。

至于现在“八互”之外的“互学”“互商”“互识”等，不能简单地说否，要分析来源逐个甄别。因为从金凤撰写《邓颖超传》过程中，采访了南方局工作人员刘昂、童小鹏、紫菲、何启君、张颖、张健虹等众多当事人，他们都亲自聆听过邓颖超和周恩来的讲话，多方印证是可信的。实际情况应该是每次讲话提到的互，并不一定完全一样，是逐步成熟定型的。

至于“八互”的版权，我们看了邓颖超1987年5月29日给《午间半小时》广播的信，就都明朗了：

顺便告诉你们一件小事，在不久以前，我听到你们播了周恩来同志提倡夫妻“八互”。我当时听了，说得不完善，想把事实告诉你们，我又觉得没有必要，今天写信，我认为应当将事实告诉你们。首先“八互”的“互”当然还有另一方。“八互”提出是经过周恩来同志的生活实践，再加我看到许多夫妻关系中出现了矛盾与相处得好坏的情况，我试提出“八互”作为参考，从未以正式用文字发表过。恩来同志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是默认的。所以不应是由他提倡的。我并不是争这点提倡权，而应将事实经过告诉你们，你们知道就可以了，更不需要更正了！

结论：

1.八互是1940年代南方局时期提出的，不是1925年结婚时就宣布的。

2.八互的内容是逐步充实完善的，几个互的数量也是逐步增加，顺序也有过变化，并非一成不变。要辩证全面地看待“互学”等提法的客观存在。

3.现在宣传“八互”，应以邓颖超留下手迹（即给袁雪芬的信）的表述为准。但以此否定其他提法的曾经存在，也是武断的。

“八互”原则的核心价值在于倡导平等、尊重、理解与包容的夫妻关系。在当今社会，这些理念依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周恩来与邓颖超的婚姻告诉我们，真挚的感情需要用心经营。他们的“八互”原则不仅是一份珍贵的历史遗产，更是值得现代人学习和借鉴的婚姻智慧。

来源：（爱周之家）

作者：陈翠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