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凌晨两点,28岁的小米猛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一岁多的儿子正从睡梦里哼唧,小脸皱着,眼看就要哭出声。
小米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动作不敢有半点迟疑。
她住的是套被打了隔断的两居室,一家三口干在客厅改的卧室里。
一墙之隔的主卧,美甲店的几个姑娘早睡着了。
这墙一点不隔音,哪边有点风吹草动,整套房的人都能听清。
本来想轻声拍着孩子让他接着睡,可试了好几次都没用。
无奈之下,小米抱起孩子就往门外跑,径直冲进了电梯间。
她抱着孩子一遍遍按电梯按钮,看着红色的楼层数字跳来跳去。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孩子盯着数字看了一会儿,居然慢慢眯起了眼睛。
小米这才松了口气,等孩子睡熟些,才小心翼翼地抱回屋里。
说实话,自从2025年春夏孩子断奶后,这样凌晨出门哄娃的事,小米早就习以为常了。
“孩子半夜总醒,一睁眼就哭”,她跟我聊起这事时,语气里满是疲惫。
有时候孩子凌晨四五点醒了,她还得推着婴儿车去小区遛弯,等孩子睡熟了才能回来眯一会儿,上午九点,她还得准时去公司上班。
小米和室友的作息本来就拧着。
美甲店的姑娘们经常下班后结伴出去玩,快到十二点才回来,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能起。
可小米和丈夫得早起帮孩子洗漱,瓶瓶罐罐的磕碰声难免会有。
她后来也意识到了这点,晨起洗漱时动作尽量轻、尽量快,可有些声音根本没法完全避免。
即便这样,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一段时间后,小米从中介那儿听说,主卧的室友们集中反映了婴儿的噪音问题,“希望我们搬走”。
其实小米也不想这样,可选项早就被现实堵死了。
她1997年在县城出生,没什么殷实家境,来北京打拼七年,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设计师,每月到手7000元左右。
她丈夫做销售,这几年收入掉得厉害,从之前的几万块降到了一万上下,有时候甚至只有四位数。
收入少了,可孩子的开支一点没减。
小米跟我算过一笔账:三四百块一罐的奶粉最多喝半个月,纸尿裤每天要换近十片,光这两项每月就得花上千元,还不算孩子的衣服、辅食这些。
后来我查了下《中国生育成本报告2024年版》,全国0-17岁孩子平均养育成本超50万元,光0-2岁婴儿每个月就得花两千多。
说实话,这笔钱对小米家来说,真不是小数目。
找房的时候,小米不是没看过其他选项。
北京一居室的租金一般在5000元左右,直接超了她的预算。
公寓更别提了,商用水电价格高,冬天还得额外交暖气费,关键是不能用燃气,平时做饭都不方便。
本来想找个整租的小房子,可算来算去,最后还是只能选合租。
她后来跟我说,这套2400元的隔断房,还是他们多次因“带娃”被拒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跟小米有一样难处的还有张月。
她在合肥的一间阁楼里住了好几年,12平米的空间,每月房租350元,好几年没涨过价。
2021年年初,她带着4个月大的孩子回到出租屋时,心里满是惶恐。
因为怀孕时“长得瘦,不显怀”,她一直穿着宽大的衣服,很少出现在公共空间,室友们之前根本不知道她怀了孕。
张月也想过换个好点的房子,可现实不允许。
她公公2019年查出癌症,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还因此背上了债务。
她丈夫着急赚钱填窟窿,又在创业时卷进了经济纠纷,银行卡都被冻结了。
合肥当地,一间隔板房的租金是阁楼的两倍,整租则需要至少三倍。
习惯节俭的她舍不得放弃这间便宜房子,最后只能咬着牙在阁楼里带娃。
后来她辞了网络营销的工作,一边带娃一边挤自媒体赛道,有空还得去送外卖补贴家用。
不过也不是所有故事都满是无奈,有些冲突还是能找到化解的办法。
小米后来又搬了一次家,住进了另一间合租房。
搬进去才一周,楼下邻居就找上门了,说“孩子总是扔东西,影响到我们休息了”。
小米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住一楼没这问题,现在住六楼,楼下有了住户,声音传得更清楚了。
她赶紧跟邻居道歉,第二天就找出垫子铺在孩子日常活动的区域。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投诉过。
窝窝的运气则多了点“巧合”。
2025年初,她独自带着刚满周岁的孩子来北京,每月收入不足万元,连续被二十几套出租屋拒绝,理由都一样:“不让带小孩”。
本来想放弃,可春节期间,她偶然发现了一“带娃友好”的公寓。
正月里中介还没上班,她跟着导航自己找了过去。
公寓在聂各庄一带,离地铁站不远,租金加上水电费2300元,正好符合她的预期。
走进楼道时,窝窝一下子就松了口气,楼道里横七竖八放着婴儿车、学步车和儿童自行车,她忽然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在这里,“孩子”成了大家日常聊天的重要话题。
每天傍晚,楼下都有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闹,不远处还有年轻人结伴喂猫喂狗。
公寓的老住户还会拉着她传授“生活指南”:哪里的菜新鲜便宜,哪家超市东西贵,哪条路蚊子少适合带娃遛弯。
她后来跟我说,“那地方很有人味儿”。
张月的经历则多了点温暖。
她在阁楼带娃时,两位女性室友发现后居然没什么特别反应。
其中一位室友跟她同岁,在小区附近的医药公司上班,还会主动到阁楼上逗小孩玩。
有时候张月忙不过来,这位室友还会过来搭把手。
孩子学会走路后,跌跌撞撞跑下楼梯拍室友房门喊“阿姨”时,室友也总是笑盈盈地应答。
不过张月后来还是搬走了。
2023年6月,房东把合租房回收,她和两个室友在同一小区合租了一套三居室。
她一家挤在主卧里,空间没变大,房租却涨到了1100元,“已经接近可以整租的价钱”。
继续合租一年后,她咬牙在郊区花1200元租了一套两居室。
她说,拥有独立空间的快乐,很快就把合租时的不舍盖过去了,毕竟她从小就和家人挤在砖瓦房里,“做梦都想要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
现在小米一家还在北京的合租房里住着,不过情况比之前好点了。
孩子慢慢长大,习惯了喝奶粉,不用抱着哄也能睡着,哭闹的频率明显降低。
她丈夫河北老家有套房子,之前因为开发商跑路成了烂尾楼,不久前被政府接管了。
小米经常在网上看装修视频,遇到喜欢的就收藏起来,她喜欢明亮温暖的颜色,也喜欢典雅耐用的实木家具。
她跟我畅想过未来:房子建好后,一家人搬到河北去,她和婆婆一起开早餐店,公公靠维修家电的手艺赚钱,孩子也该上小学了,她想在客厅里专门布置一墙书架,旁边再放一台写字桌。
说实话,这个愿望听着简单,可对在一二线城市打拼的年轻父母来说,要实现还得再熬熬。
但至少他们还在试着找办法,还对未来有期待,这就比啥都强。
更新时间:2025-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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