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一封来自河南省三门峡市的匿名举报信寄到了中纪委信访室,举报信写道,三门峡市烟草公司勾结洛阳水泥厂驻洛办事处临时工林政志,向时任云南玉溪卷烟厂厂长褚时健及其家人行贿,以获取卷烟指标,因此获利800余万元。
举报信详细统计,自1991年11月至1993年9月,林政志等人共从玉溪卷烟厂先后5次购进卷烟8167件,获利818万元。
接到举报信后,这一年的3月24日,中纪委调查后对林政志采取强制措施,林政志对其行贿事实供认不讳。
1995年5月,褚时健的妻妹和妻弟从云南昆明被带走调查,8月,褚时健的女儿褚映群被带走调查,9月,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被带走调查。
这一年的12月,在牢房中的褚映群留下一封遗书后自杀身亡。
褚映群的自杀,让独自一人蜷缩在办公室的褚时健崩溃大哭,情绪失控。
褚时健的律师马军回忆道,1995年的一天,我接到褚时健的电话,叫我赶到他的办公室。他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哭起来了。姑娘死了,姑娘死了,死在河南,自杀了!
1996年12月,褚时健被检察机关监视居住,后经过长达两年的调查,褚时健最终于1997年7月10日被正式逮捕。
对于褚时健的贪腐案件,有人认为是褚时健及其亲属贪欲作祟,有人认为是褚时健挡了太多人的财路,因此被人蓄意举报,而对于云南人民来说,一代烟王褚时健为国家贡献利税超1400亿元,解决了云南一半人口的就业问题,因此,他们更希望相关部门能够“枪下留人”。
1928年出生于云南玉溪华宁县的褚时健,他的从商之路,要从位于西双版纳的一家糖厂说起。
1963年,褚时健被下放至西双版纳的曼蚌糖厂,一个连年亏损,以至连职工工资都发不出来,完全靠着财政补贴苟延残喘的工厂担任厂长。
这一年,已经36岁的褚时健,决定为工厂的起死回生拼搏一把。
上任之后,褚时健首先更换了糖厂的生产设备,将炸糖机滚筒从3个增加到9个,用新的蒸汽锅代替老锅,将糖厂制度改为按劳取酬,生产红糖越多,工资越高。这一举措,大大提高了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就这样,褚时健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将糖厂扭亏为盈,后来还创造了年盈利40余万元的佳绩。
褚时健在糖厂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于是,在1979年,51岁的褚时健又被调往云南省玉溪卷烟厂,开始改写一家小型卷烟厂的历史。
玉溪卷烟厂,和曼蚌糖厂一样,都是连年亏损的小烟厂。
褚时健刚到卷烟厂,到烟厂仓库查看的时候,褚时健发现,卷烟厂生产出来的30万箱香烟,有6万多箱都积压在布满灰尘的仓库里,无法倾销出去。
和曼蚌糖厂一样,卷烟厂的工人们完全没有工作的积极性,他们在卷烟厂的工作状态是,软、散、懒。
面对这样一个员工工作懒散,经济效益很差的小型卷烟厂烂摊子,褚时健没有破罐子破摔,再次在知天命之年,迎难而上。
刚刚上任,褚时健就打破了工厂的“大锅饭”体制,直接改为责任制,之后,褚时健又以将全厂抵押给银行获得贷款的方式,从英美等国引进先进设备,随后又改变烟草种植方式,从原材料入手,来改变和控制烟草的质量及口感。
事实证明,这一次,褚时健又拼搏成功了。
从一家在当地都不知名的小型卷烟厂,到年税利高达206亿元的大型企业,褚时健用了17年的时间。
17年,褚时健凭借着一己之力,让“红塔山”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著名香烟品牌,玉溪卷烟厂也一跃成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五的超大型企业,其销售额稳居全国香烟品牌前三名,在当时的国内高档烟草中,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份额。
卷烟厂在获得巨大的经济效益和全国的高知名度之后,也渐渐滋生了腐败。
当时国家的烟草制度,让褚时健的亲属钻了制度的空子。
上世纪90年代,一条红塔山香烟的出厂价在40至50元之间,转手就可以卖出150元,个中利润可想而知。
尝到了甜头的褚时健的亲属,纷纷通过玉溪卷烟厂,找到了自己的固定客户,建立了个人小金库。
据新华社报道,褚时健的女儿共索要和接受3630万元人民币、100万港币、30万美元。
另据林政志供认,其分别向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妻妹马静芳、妻弟马建华送钱送物达90万元。
在褚时健夫妇及其亲属的住处,办案人员共收缴赃款500余万元人民币、近百万港币、4万美金及价值100多万元的赃物和价值400多万元的8处房产。
因为找到褚时健家人及亲属搞烟的人太多,以至于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哪些人向她送了钱物,送了多少。
“我的钱都是到玉溪烟厂搞烟的人送的。他们倒烟发了大财,就给我送。送了多少,谁送的。我记不清了。”
褚时健的女儿褚映群当时才二十来岁的年纪,金钱的诱惑她完全抵挡不住,小小年纪的她早已迷失了方向。
当突然的牢狱之灾降临到了褚映群的头上,小小年纪的她,同样无力承受。
被关进监狱之后,巨大的精神压力,痛苦的看守所生活,还有日日审问,对于褚映群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摧残。
因此,最终,年轻的褚映群选择了自杀的方式,寻求解脱。
而此时,同样在接受调查审问的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全然不知女儿已经在看守所自杀,直到两年之后,她才得知这一噩耗。
马静芬同样不知道的是,女儿自杀的这一年的中秋节,她的丈夫褚时健,一个人蜷缩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腿上搭一条毛毯,神情悲戚地看着电视屏幕,一帧一帧电视画面从褚时健的眼前掠过,他的耳边只有一片嘈杂之声,他的眼睛空洞无光,惘惘然呆若木鸡。
1998年8月6日,工检察机关以褚时健犯贪污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对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褚时健供述称,由于当时新的总裁即将到来接替他,他觉得,新总裁来了之后,签字权就要交出去了,自己苦了大半辈子,不能就这么交权算了,得为将来考虑一下。最终,他私分了几百万元美元的公款。
拿到这笔钱之后,褚时健喃喃说道,够了,这辈子吃不完了。
对于褚时健供述的私分公款一事,民间的更多声音认为,褚时健在那个年代到手的工资,和他创造的经济效益不相匹配。
在玉溪的17年,褚时健年薪仅4.7万元,而他让玉溪卷烟厂的产量从最初的27.5万箱增长到225万箱,平均每年为国家纳税超50亿元。
提及褚时健的被人匿名举报,还有一种说法是,时任中纪委副书记的侯宗宪,曾任河南省委书记,其在河南时,褚时健没给他面子,未将烟叶卖给河南,而褚时健的女儿褚映群却在河南大肆敛财。
法院最终裁定褚时健贪污170万美金,判处褚时健无期徒刑。褚时健当庭表示不上诉,博得一片掌声。
2002年,褚时健因为身患糖尿病,被保外就医。
这一年,褚时健已经74岁了。然而,74岁的褚时健却依然闲不住,在玉溪市新平县哀牢山承包了一片2400亩的荒山,和妻子一道开始种植橙子。
家人劝他,种个三五十亩算了,何必累着?
褚时健却偏要二次创业,像当初建烟草基地一样雄心勃勃。
他说,烟草败了,我褚时健的青山还在。
这一干,就是十年。十年间,哀牢山下的橙子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褚时健的橙子生意越做越大。
2011年,褚时健的“褚橙果园”利润超3000万元,固定资产超8000万元。这一年,84岁的褚时健再次成为亿万富翁。
对于褚时健晚年种橙子,有人认为他是在和别人较劲,和自己较劲,褚时健却不这样看。
他说,第一,我觉得人生哪个没有错?第二,你认为我错了,我可以改正。人生,应该为社会、为国家在任何时候都有些贡献。
2008年,褚时健被减刑至有期徒刑12年,2011年,褚时健刑满释放。
2012年,甘甜味美的褚橙首次大规模进入北京市场。2014年,褚橙庄园修建完成。这一年,86岁的褚时健,又一次建成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90岁那年,褚时健出任褚橙果园董事长,其独子褚一斌担任总经理。
2019年3月5日,年至耄耋的褚时健在家乡玉溪安然离世。
对于自己充满传奇波折的一生,褚时健,这位中国一代烟草大王、中国橙王曾如是总结道:
我的人生的确起起落落。不过,活到今天,我觉得一切都是经历,都是财富。没有那些得到,没有那些打击,就没有今天的褚时健。
文|午梦堂主
参考资料:
1、《褚时健得罪了谁?揭开“烟王”晚节不保的真相》 新浪网 2014.11.19
2、《烟王传奇变橙王》 网易 2015.8.13
百度百科 褚时健
更新时间:2025-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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