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日

国庆一日

时光在老母亲的田埂间、在发小相聚的咖啡里静静流淌。

清晨六点，我便醒了。窗外天色已明，却笼着一层灰蒙蒙的薄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闷热，黏稠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弟弟今天要赶去泰州师范大学，与他妻子和女儿——共度国庆假期。

我轻轻地将水果洗净、装盒，又为他准备了路上提神的咖啡。厨房里飘散的咖啡香，与清晨的宁静交织在一起，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温馨。

七点整，弟弟准时出发。引擎声渐远，家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八十四岁的老母亲。

母亲一早便念叨着脚不舒服，眼睛不好，可吃完早餐没多久，她却又执意要去田里挖花生。我劝说了好一阵子，她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拿起农具出了门。望着她蹒跚而固执的背影，我心头涌上一股无名火，却又无可奈何。

既然说不听，也就只能随她去了。我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的食材。洗菜、切菜，老妈，步伐也不再稳健，可那份倔强，却丝毫未减。

上午的时光在忙碌中悄然流逝。等我将午餐的菜肴端上桌时，额头上已沁满了细密的汗珠，背后的衣衫也湿了一片。赶忙上楼冲了个澡，褪去一身黏腻。

等我擦着湿发下楼时，看见母亲正坐在院子的矮凳上，气喘吁吁。她看见我，像是看见了救星：“我在田里叫你，你怎么没听见？我坐在那儿，差点起不来了。”看着她沾满泥土的裤脚和疲惫的面容，我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楚。

我明白，对于劳作了一辈子的母亲而言，土地是她与这个世界连接的方式，是她生命价值的体现。我和弟弟劝她歇息，本是出于关心，却无形中剥夺了她最后的阵地。想到这里，我终于释怀——既然这能让她感到快乐，就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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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点半，微信的提示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是海华和晓燕发来的消息，她们已经到门口了。我急忙迎出去，只见两位发小笑盈盈地站在阳光下，进屋，我开始煮咖啡。

我们刚在客厅坐下，修网络的师傅也来了。他在一旁忙碌着，我们则沉浸在咖啡的香气和久别重逢的欢愉中。黄冬辉在两点半也到了，他今天休息，特意赶来一聚。

我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必寒暄，无需客套，话题自然地从家里的老人，聊到在外求学的孩子，再到眼下工作的琐碎。那些童年的趣事、少年的荒唐，如今都成了佐茶的谈资，引得大家阵阵欢笑。

然而，笑声背后，是中年生活的真实底色。上有老、下有小的重担，不知不觉已成为我们话题的主轴。谁的父母身体不适，需要日夜照料；谁的孩子即将大学毕业，正为前途迷茫；谁的工作遇到了瓶颈，进退两难……这些看似寻常的烦恼，编织成了我们共同的中年图景。

“小时候，我们盼着长大；长大了，才发现最快乐的还是小时候。”晓燕轻轻的一句话，道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

下午五点，朋友们陆续散去，家里又恢复了宁静。我和沈小姐意犹未尽，相约去镇上新开的超市逛逛。超市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我们并没有特别需要购置的东西，只是享受这难得的、并肩漫步的闲暇。最终，只买了几瓶水和几盒酸奶，便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家了。

晚上的饭菜很简单——中午剩下的鱼和青菜香菇毛豆汤，在微波炉里转一圈便可。饭后，沈小姐发来消息：“上楼了吗？”我回她：“你来吧。”

夜色渐浓，我们俩靠在沙发上，又聊了近一个小时。发小的情谊，珍贵在于共享的记忆——那些一起爬过的树，一起吵过的架，一起偷摘过的瓜果，如今回想起来，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我们感慨，如今各有各的忙碌，见面不易，唯有在国庆、春节这样的长假里，才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

晚上八点半，我上楼洗漱。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却带不走心间那份充盈的温暖。今天，弟弟奔赴他的小家团圆，我守着年迈的母亲，又与童年的伙伴重逢。这或许就是国庆节对于普通人的意义——在国家的宏大叙事之下，是无数个家庭的团聚与思念，是绵延不绝的人间烟火。

窗外，夜色深沉。我在心中轻轻道了一声：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