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禅风
爱情若可交易,那必是世间最精刮的买卖,须得用金线绣出价码,用契约囚禁魂灵,用算盘珠子拨弄心跳。
交易所里,红绿闪烁的岂止是数字,分明是待价而沽的青春与精血,在资本冷目的逼视下,爱情早被剥尽了最后一丝羞涩,赤条条地站在柜台前,明码标价,任人拣选。
旧式婚嫁尚裹一层“父母之命”的红绸,遮掩那聘礼与嫁奁的寒酸相;今之爱恋却连这层遮羞布也撕个粉碎,径直将肉身与情意并置于天平之上,秤杆这头是香车豪宅,那头是如玉容颜与玲珑手段。
婚姻介绍所里履历光鲜的男女,哪个不是揣着价目表来寻主顾?男人亮出财资簿,女人展出风情画,彼此心照不宣地掂量着对方的斤两——这哪里是求偶,分明是两具行走的资本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并购谈判。
爱情的神龛被资本的巨足踏得粉碎,唯剩下一地闪着冷光的金属碎屑。
此般交易,初时倒也光鲜亮丽。男人以钱财铸金屋,购得美人一笑,自以为征服了美之本身;女人凭颜色登玉阶,换得一世安稳,错当攀上了情之巅峰。
双方各取所需,竟也演出几分举案齐眉的文明戏码。然金银珠玉砌成的婚床,睡久了终会硌得人生疼。
那被购买的美色会随时光流逝而贬值,当初一掷千金的豪客便渐露悔意,自觉做了一桩蚀本买卖,昔日珍宝沦为昨日黄花,再不肯付出半分温存。
而被购者亦从虚荣中惊醒,惊觉自己不过是件装点门庭的活摆设,一朝色衰,则爱弛恩绝,从云端跌落尘泥。交易时的甜蜜承诺,到头来竟比不得一张废纸的重量。
更可怖的是灵魂的质变。人一旦将自身作了货品,便不由自主地生出货品的心思。
买主视对方为私产,可任意驱使处置;卖者则自甘为物,渐渐失却了喜怒哀乐的本真,只琢磨如何保养标价,讨好东家。
两颗心在金银牢笼中各怀鬼胎,一个算计盈亏,一个忧虑失宠,哪里还寻得见半丝情意的真影?
人非人,爱非爱,不过是一场精心修饰过的奴役罢了。那被囚于华厦中的美人,眼神一日比一日空洞,她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是个人,而非壁上的一幅名画,架上的一尊古董。
然而吊诡的是,人究竟不是货品。货品无思无感,人却有血有肉有魂灵。
夜深人静时,那被压抑的人性便会抬起头来,啃噬着看似圆满的假象。
买者终会渴求真心的回馈而非谄媚的假笑,卖者亦暗自向往不带条件的温存。
这交易从一开始就注定两败俱伤——购买者永远买不到真心,出售者亦永远失去了尊严。
这场以人为货的大戏,唱到结局,台上台下竟寻不出一个赢家,唯有冰冷的金银,在废墟中闪着嘲讽的光。
爱情一旦沦为交易,便从内部腐烂。
人用金丝银线为自己编织囚笼,起初尚以为得了便宜,待到察觉时,早已被勒得血肉模糊,连呼救也不能了。
那华美的牢笼,外人只见其金光璀璨,焉知里面锁着两个渐渐风干的灵魂?交易的爱情,实则是人间最奢侈的自戕。
更新时间:2025-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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