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级战犯岸信介：“遗嘱”里藏着令日本再次“向右”的隐秘执念

安倍晋三实施保守政策，这就跟其外祖父、人称日本的阿尔伯特·施佩尔的岸信介的遗嘱挂上了钩。岸信介毫无间断的人生履历表对于战后日本来说再典型不过，它显示他在20世纪50年代末曾出任首相。实际上，他当时设计出了相关蓝图，后来被他的外孙用来进行政策定位，以期“重建日本”。

侵华战争甲级战犯、日本第56-57任首相 岸信介

早在岸信介执政时期，他就努力想要修改1947年实际是由美国主导通过的《和平宪法》。岸信介及其国家主义信徒主要是想修改宪法第九条，或者最好是将它完全删去：这一条规定日本承诺“永远放弃以国家权力发动的战争”，以及“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然而，第九条越来越与事实相悖。因为实际上日本为了维持所谓自卫军队，仅在2016年就耗费了超过460亿美元的资金。在世界各国军队开支方面，日本排到了英国之后德国之前。

尽管如此，岸信介心心念念的宪法修改仍然以失败告终：日本国民对军队已经受够了，尤其是与军队相关的事宜。这一点直到今天也没有什么改变：尽管日本人民坐享美国提供的核保护带来的安全，也对自身军队的存在心满意足，但是他们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和平主义；然而在战后的70年里，岸信介成了日本国家利益至上的代言人，在日本民众的集体意识里，他的名字是与经济奇迹紧密相连的。

安倍晋三却有不同看法。作为首相，他致力于将其外祖父的遗嘱逐步付诸实施。2014年7月，安倍的内阁通过决议，直接对宪法做出不同于以往政府的解读。本国军队被批准授予“集体自卫”的权利，个中含义在一年后推出的一系列安全法案中加以阐明。尽管本国大多数宪法律师对那些法案持反对意见，但首相还是通过议会强制实施：议会首次赋予了日本向外派遣军队的权利，即便是要受到苛刻条件的制约。

日本第90任、96-98任首相 安倍晋三

由此一来，日本就可以在美国发生战事时对它施以援手。与美国交战的地区不仅可能会是东亚，比如看起来极有可能的朝鲜，遥远的世界其他地区也有可能成为美国的战场。从欧洲角度来看，这从根本上说再自然不过：在北约组织中，公约第五条就规定缔约国有义务在发生战争时共同作战。

然而，安倍对现行宪法坐视不理的无所谓态度，让人怀疑他对法治国家理念的看法。在本国军队被批准授予“集体自卫”的权利以前，副首相兼财政大臣麻生太郎就对安倍政府所用的手段做出了如下暗示：“在引起大家注意之前，德国的魏玛宪法就被改动了。为什么我们不学学这个方法呢？”虽然这位大臣后来收回了这句言论，但它反映了政府内部越来越占上风的独断专权的意志。

在强化军队作用的努力过程中，安倍指出这也有来自外界危险因素的考虑：比如，朝鲜推出了核计划。在日本看来，朝鲜的威胁姿态在2017年夏天暂时达到了顶峰，仅在几周之内，这个国家就越过日本北部主岛北海道，向太平洋地区试射了两颗导弹。以此为契机，安倍继续扩大军队力量。

朝中社发布的金正恩视察朝鲜核物质生产基地的画面 （新华社/朝中社）

但是从长远来看，日本不再那么畏惧朝鲜，尤其是朝鲜在2018年春突然转向与日本缓和关系，并对美国及其盟国发起了让它们感到震惊的魅力攻势。日本在亚洲的实际对手名叫中国。

中国GDP在2010年超过了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国民经济实体。2012年，日本政府从私人领主手里购买了五个颇有争议的岛屿中的三个，引起了中方的激愤抗议。

与中国之间形成的紧张局势对日本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即日本还可以依靠来自美国的庇佑多久。这个西方超级大国，越来越呈现出世界警察这一角色遭到挑战的趋势。多年以来，美国就逼迫日本为自身防御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且也要积极参与全球事务。

后来，随着唐纳德·特朗普2016年11月当选为美国总统，日本政府就越发怀疑其保护国的可靠性了。还在竞选之时，特朗普就指出，鉴于美国的弱势，日本和韩国可能会自行购买核武器。这对日本来说差不多就是一个要求，即敬请日本自行防御。

2018年3月，让日本大为震惊的是，特朗普宣布要与金正恩会面，此时日本国内一度出现恐慌，害怕美国可能会越过本国人民，与朝鲜达成从韩国撤军的意见，而相关空缺接下来可能会由中国填补。一个古老的创伤变得历历在目：有史以来，日本战略专家都把朝鲜半岛比作一把向本国直刺过来的“匕首”。

2019年6月30日在板门店朝方一侧，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会面。（新华社/纽西斯通讯社）

日本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问题：一方面，从长远来看，它该如何在中美两个大国之间进行自我定位。虽然在历史上，日本一直都是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以当今最强大、最现代的美国为导向，同时又从未放弃自己的文化，但是要日本在21世纪放弃效法美国，转而把中国当作典范，这也几乎不可想象。

另一方面，美国对待日本的态度也越发粗暴，在经济关系上也是如此。2017年上台之后，大肆渲染“美国优先”政策的特朗普就立刻宣布了已经规划好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美国与日本以及其他10个太平洋地区的国家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这是日本的安全政策以及经济增长战略的一个核心要素。借助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日本本来计划限制中国不断增长的影响。但美国对此表示反对，这也让日本清楚地认识到它最终在亚洲将会多么孤立无援。

注：本文节选自《日本今世相》

喜欢相关内容可阅读全书哦~

推荐阅读

《日本今世相》

（德）威德兰·瓦格纳 著

何俊 译

高高国际 出品

华龄出版社 出版

作者简介：

威兰德·瓦格纳，1959年生于德国，曾在弗莱堡、伦敦和东京学习历史和日耳曼语言文学，1990—1993年以联合经济新闻社记者的身份在东京工作；1995—2004年作为德国《明镜》周刊亚洲站记者常驻东京，并娶了一位日本妻子。随后10年，他先后去了上海、北京和新德里，2014年再次回到东京。威兰德·瓦格纳研究日本多年，熟悉亚洲国际环境及经济发展状况，当他同时见证了日本的急速跌落与中印两国的高速发展，并在第二次常驻日本时发现日本社会惊人的变化后，着手创作了此书。

译者简介：

何俊，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德语系主任。曾主持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出版德文专著、译著多部，在国内外期刊发表学术论文近四十篇。

内容简介：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泡沫的破裂及社会严重老龄少子化、福岛核灾难等一系列打击，曾长期称霸世界经济舞台的日本陷入了持续、全面的衰落：老年人退而无休，年轻人或加班到死或啃老躺平，人口减少导致消费市场萎缩，小城市持续衰败，福岛核污染后的能源危机，错失数字化，人工智能风口沦为打工仔的日本电子工业巨头，再加上一系列置于民众个人利益之上的国家安全政策……日本究竟怎么了？！作为深谙日本历史文化，从事深度报道数十年的德国记者，威兰德以参与者和观察者的双重视角，从个人、企业、国家三个层面，忠实记录了当今日本社会众生相，发人深省，足以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