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枫直到牺牲都不知,她视若己出的继女阿菊,其实是个国民党特务

85岁的陈莲芳坐在疗养院里,面对寻访者厉声说:"朱谌之是共匪,跟我没关系。"

没人知道,这个被她划清界限的"共匪",正是当年把7岁的她送去学无线电、亲手托起她人生的继母朱枫。

一封来自台湾的邀请信

1949年的香港,朱枫收到一封信,信是阿菊寄来的,继女刚生了孩子,邀请她去台北帮忙带外孙。

这个阿菊,本名陈莲芳,是朱枫前夫与原配的女儿。

朱枫嫁进陈家那年,阿菊才7岁,丈夫陈绶卿年长她17岁,带着两儿两女,旁人都说这位富商之女怎会嫁进这样的家庭,朱枫从不解释。她只是把阿菊当亲生女儿养。

阿菊到了学龄,朱枫托五妹和妹夫照应,送去上海学无线电技术。

那个年代,女孩子能学门技术,等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阿菊毕业后进了国民党警务电台,嫁给同事王昌诚。

1946年,夫妻俩随机关迁往台湾。

朱枫在给家人的信里写:"阿菊夫妇很想我去,入口证也寄来了,真是幻想。"

她用了"幻想"这个词。

因为此时的朱枫,已是中共华东局情报系统的一员。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以私人名义去台湾探亲。工作在案头,任务在肩头,个人感情要往后放。

此时组织正需要一位能合法进入台湾的交通员,与吴石中将接头。

翻遍所有人选,朱枫的履历、身份、关系网,都是最合适的。

她有继女在台北,有现成的入台证件,有探望外孙的正当理由。

阿菊那封普通的家书,成了打开隐蔽战线通道的钥匙。

朱枫临机受命,把儿子朱明送往北京,自己在香港维多利亚港登上兰沙丹尼号客轮。

那天她穿着平时常穿的香云纱黑旗袍,抱了抱儿子说:叫爸爸放心,妈妈用不着太久就回来了。

船驶向基隆港的时候,朱枫站在甲板上。海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想着阿菊,想着襁褓中的外孙,想着即将开始的秘密工作。

她不知道的是,这封信不仅打开了情报通道,也开启了一段母女情感的终结倒计时。

那些被她精心栽培、视若己出的恩情,将在恐怖的寒风中冻结成冰。

警务家属宿舍里的暗流

朱枫住进了台北的警务机关家属宿舍,这里住的都是警务处电讯所的职工家属。

王昌诚是电讯管理所主任,在单位有些地位。朱枫的身份是来探亲的继母,帮女儿带孩子,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她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去了基隆一家叫"三荣行"的南北货店,按照约定的暗号与台湾地下党最高领导人蔡孝乾接上了头。

随后又带着华东局万景光的亲笔信,以"陈太太"的身份走进杭州南路吴石的旧宅。

每个星期六下午4点,朱枫都准时出现在吴石公馆。

她从吴石手中接过密件——大小金门兵力部署、轰炸上海的计划、西南兵力部署图、舟山群岛战略计划。

这些情报通过秘密渠道迅速传回大陆。

毛主席看到后夸奖这位"秘密特派员"很能干。

表面平静,暗流汹涌,王昌诚开始怀疑了。

他的两个亲戚刚被保密局抓走,邻居也因接待大陆来的亲人被捕。

整个台湾岛笼罩在恐怖中,人人自危,朱枫深夜听收音机,频繁外出,总说去市场买菜,回来时间又对不上。

王昌诚在饭桌上旁敲侧击:"妈,您这次打算住多久?"

朱枫笑着说:"看阿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两个月左右吧。"

两个月变成了三个月。朱枫说家里有事要办,还得再等等。王昌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阿菊夹在中间,她抱着孩子,看继母在厨房里忙碌,又看丈夫紧锁的眉头。

那些年朱枫对她的好,她都记得,送她去上海学技术,托人照顾她的生活,让她有了立足之地。

可现在丈夫的单位天天抓人,家家户户都在自查亲属关系。

她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1950年1月的某个周日上午,朱枫去约定地点见蔡孝乾,收到的却是一张"报警"字条。

她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当天就去找吴石,说大陆家中有事,要尽快离开。

基隆港的船停开了,吴石为她签发特别通行证,安排副官聂曦协助,让她搭乘空军飞机前往浙江定海,再想办法去已经解放的上海。

2月4日,朱枫飞抵定海。

阿菊站在家门口,看着天空,她不知道继母已经离开,也不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她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1950年的那个夏天

朱枫在定海被捕,蔡孝乾叛变了,供出了几百名地下党员的名字,其中就有朱枫。

保密局的人赶到舟山,在一户有世交关系的顾家找到了她。

朱枫知道,台北方面一定出了大问题,否则特务不会追到定海来抓人。

她把身上的金饰、手镯全塞进口中,可以致命,她要用自己的死,守住组织的秘密,守住那些还没暴露的同志。

抢救过来后,朱枫被押往台北。审讯、拷打、威逼利诱,她始终没有开口。

在法庭上,她昂着头,平静得像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判决。

1950年6月10日,朱枫身穿蓝色毛绒衣,外面套着小花旗袍。

那件旗袍是她在上海家里常穿的,被雨水淋湿,紧贴在身上。脖颈和肩头缠着勒紧的绳索,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

行刑队员抓住她的胳膊往后拉。朱枫奋力向前,迈动脚步,神态自然从容。

六声枪响,朱枫倒下的时候,45岁。

当天,台北市卫生局火葬管理处派人将遗体火化。

三个月后,陈莲芳写了一封信给军法局,说希望领回继母的遗物,将来连同骨灰归葬大陆故里。

军法局同意了,还具函通知她来领取。

陈莲芳最终没有去,没有去刑场收尸,没有去领遗物,没有为继母立一块碑。

她要活下去,要保住丈夫的工作,要养大怀里的孩子。

在那个年代,划清界限是唯一的选择。

朱枫的骨灰被装进编号77的罐子,放在殡仪馆无人认领区。

罐子上写着"朱湛文"三个字,是"朱湛之"的笔误。

阿菊回到家,继续过她的日子,孩子会叫妈妈了,丈夫的工作保住了,家里恢复了平静,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起继母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想起那些被送去上海学技术的日子。

想起来,又强迫自己忘记。

60年,骨灰终归故土

2003年,台湾,徐宗懋受朱枫妹妹朱晓枫的委托,寻找朱枫遗骸的下落。

转折在2009年,上海的潘溱在查找失踪父亲消息时,在台湾第二殡仪馆提供的303名罹难人员名单中,发现了编号77号的无主骨灰罐,名叫"朱湛文"。

徐宗懋

朱湛文?朱湛之?

潘溱联系上了朱晓枫,经台湾研究院教授朱浤源三次寻访,终于在11号墓地找到了"朱湛之"的骨灰坛。

名册上的"朱湛文"是连笔错误。

2010年12月9日,朱枫烈士的遗骨回到北京。台湾中国生命集团董事长刘添财胸前抱着白色旅行袋,走进首都机场贵宾室。

朱枫的外孙女徐云初接过旅行袋,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外婆,回家了。"

60年,骨灰终归故土。

陈莲芳没有来,她直到生命尽头,也没能亲口说出那句"对不起"。

或许在她心里,那些往事早就被深深埋藏。

活下去,养大孩子,保住家人,这是她在那个年代做出的选择。

对错由谁来评判?

朱枫在刑场上昂首就义,用生命守住了信仰。

陈莲芳用沉默守住了家人。

两种选择,两种人生,都是时代留下的伤痕。

历史不会遗忘朱枫的牺牲,也不该遗忘那些在夹缝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恐怖的阴影下,多少家庭被迫做出了违心的选择。

他们不是英雄,也不是罪人,只是想活下去。

朱枫的骨灰回来了,陈莲芳的心结却留在了那个年代。

有些遗憾,终究无法弥补。


参考信息:

《红色女特工朱枫传奇:出身富商 接受指令秘密潜伏》·中国新闻网·2011年7月22日

《女特工朱枫的一生》·光明网文摘报·2017年5月13日

《独家|〈沉默的荣耀〉国庆热映,交汇点专访朱枫之子,回忆"妈妈的模样"》·新华日报交汇点·2021年

《1950年被枪杀的中共女交通员朱枫骨灰返乡》·中国新闻网·2011年1月11日

《"潜伏"者红色女特工朱枫烈士,牺牲60年后魂归故里》·澎湃新闻·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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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0-18

标签:历史   继女   特务   国民党   牺牲   台湾   继母   骨灰   上海   台北   保密局   孩子   丈夫   外孙   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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