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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盛夏，开封，一辆载着数吨原酒的油罐车缓缓驶出宋河酒业的厂区，车间的传送带停滞，包装线上无人作业，铁皮罐上蒙着灰尘。

外界仍未意识到，这一幕背后是12万吨原酒被陆续抵押换现的疯狂操作，一共32亿元的融资，全部流入辅仁药业。

几个月后，辅仁药业账面原本显示的18亿资金突然“消失”，只剩下可动用的区区378万元，整个资本帝国，就在这一瞬间崩盘。

朱文臣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他的手机关机，公司员工无人知其行踪。

而他曾打造的辅仁药业，正在以几乎垂直的速度坠落，仿佛一场剧本早已写好的崩塌。

昔日的河南首富，在无数法院的公示名单里，成了被限制高消费、失信执行人，累计被执行金额超过42亿元。

从这个时间点回望，这场覆灭的资本游戏其实早有预兆。只是没人愿意相信，那些堆积在宋河厂房里、写着“陈酿年份”的酒罐，终究成了压垮一切的金融幻觉。

2019年7月，辅仁药业罕见地发布了一则利好消息：计划现金分红6272万元，这是公司上市12年来首次提出分红。

一时间，市场信心回暖，股价小幅拉升。然而就在宣布分红后的短短几天，公司突然称“资金无法支付”，理由是账面资金并不存在，实际账户余额不足400万元。

证监会迅速介入调查，调查显示，辅仁药业自2015年至2018年间累计虚增货币资金19亿元。

朱文臣个人涉嫌非法挪用企业资金，用于弥补此前的巨额资本操作资金缺口，最终，朱文臣被处以150万元罚款，并被禁止10年内进入证券市场。

这场资金真空的曝光，直接击碎了外界对辅仁系的最后一丝信任，辅仁药业的市值在短短几个月内蒸发97%，公司连续三年巨亏共计超73亿元。

到2022年底，其净资产已跌至-20亿元，正式触发退市条款。

与此同时，朱文臣用作“提款机”的宋河酒业也爆出巨额负债，账面欠款高达115亿元，净资产为负98亿元。

政府介入重整，但投资者早已信心全无。员工工资被拖欠长达5年，工厂生产线几度停摆。

宋河酒业不得不在2023年申请破产重整，朱文臣的商业帝国彻底终结。

时间倒退回2002年，那是朱文臣看似最具远见的一次出手，他以5000万元的价格收购了当时濒临破产、负债累累的宋河酒厂85%股份。

对于一间曾跻身全国“十七大名酒”的老牌酒企来说，这个价格几乎是白菜价。但外界普遍不看好，一度称他“蛇吞象”。

但朱文臣依然决定赌一把。他立刻启动广告营销战役，打出“东奔西走，要喝宋河好酒”的口号，迅速在河南本地形成品牌势能。

彼时的河南市场还未被茅台、五粮液深入渗透，宋河酒业凭借地方酒定位迅速翻盘，销量连年上升。

与此同时，辅仁药业也完成了借壳上市，2006年，他收购ST民丰，成功将辅仁药业送上A股市场。

上市之后，资本运作空间陡然扩大。朱文臣通过不断并购本地药厂，把辅仁药业的产品种类扩展至几千种，一度成为全国药品批文数量最多的企业。

到2012年，朱文臣的身家首次突破76亿，登顶河南首富，2013年，其财富更增长至85亿。资本市场称他为“白酒与医药最完美的结合体”。

这期间，宋河酒业的年销售额一度达到22亿元，辅仁药业市值则逼近250亿元。

然而这场表面的繁荣，从一开始就依赖于融资驱动。从2014年起，他陆续将宋河酒厂的原酒、酒罐、包装设备乃至厂房本身进行抵押融资。

仅2016年一年，他就用12万吨陈酿抵押换得32亿元，问题在于，这些资金几乎没有用于酒厂自身的技术改造或产品研发。

而是全部流向辅仁药业，用以填补仿制药一致性评价政策下的资金缺口，宋河酒业，被实打实地变成了一个流动性“蓄水池”，却再没有资本的“回流”。

朱文臣的崛起轨迹，从90年代初的河南三维药业开始，1992年他创办这家公司时，正值国内仿制药市场尚未规范，法规滞后、价格透明度低。

他精准地押注仿制药领域，并快速建立起一整套“跑马圈地”策略：先后收购焦作怀庆堂、信阳制药、开封制药等老旧药企，用极低的价格获得大量批文资源。

至2006年，辅仁药业药品批文达到上千种，成为“品种之王”，这也成为他日后讲故事、包装估值的核心资产之一。

关键的节点在2006年——借壳ST民丰实现上市，使得朱文臣获得了进入公开市场直接融资的通道。

他开始逐步建立起依靠“并购加抵押加再融资”的资本闭环：用原有资产抵押融资，拿钱进行新并购，再将新资产继续抵押。

这种玩法的本质是——只要估值持续上涨，现金流短期内不断裂，就能玩下去，但一旦政策或市场有所波动，整个体系就像击鼓传花，最后一棒没人愿意接。

外界总疑惑，一个高中没读完的农村孩子，是怎么崛起的？朱文臣对自己的“第一桶金”讳莫如深，面对记者常说：“英雄不问出处。”

但坊间广泛流传的说法是，他早年靠承包建筑项目起家，使用的是“假军车运输”策略。

即在那个法律监管不到位的年代，用伪装成军队车辆的卡车运输建材，节省了大量通行与税费成本。

靠着这一灰色地带的资金积累，他在1992年成立三维药业，这种敢于冒险、不拘常规的性格，也在他后来的商业操作中屡见不鲜。

从低价收购酒厂、压货抵押，到虚增货币资金，无不是建立在“腾挪”与“大胆”的基础上。

而这种底色，注定了他的商业体系无法长久站立在健康合规的轨道上。

他用12万吨原酒，兑出32亿现金，支撑起一个十年的幻梦，也亲手把这场幻梦化为现实里最冷的一记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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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蔡医生健康杂谈

——完——

参考文献：

中国网：辅仁药业或将被退市：朱文臣二十年河南药业帝国一朝崩塌 三年前举报信“预言”竟成真

证券日报：辅仁药业今日摘牌 正式告别A股市场

界面新闻：交易商协会公开谴责辅仁药业等5家发行人，涉及债务融资工具违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