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辽国诸帝一、艰难创业的耶律阿保机（中）

第二年正月，阿保机被安葬于木叶山（今内蒙赤峰市北），述律太后的左右凡有“桀黠者”（《资治通鉴》卷275），就对他说：“替我传句话给先帝！”到了墓地后，就将其杀害。前前后后杀了上百人。最后，述律太后又派平州（今河北卢龙）人赵思温前去，赵思温不肯。述律太后说：“你侍候先帝，是先帝的亲信，现在为什么不肯去？”赵思温说：“先帝最亲近的是太后，太后如果去的话，我随后就到。”述律太后说：“我不是不愿追随先帝于地下，只因继位的儿子年纪还小，国家无主，一时不能动身啊。”随即砍下自己的一条胳膊，命令放到坟墓里。不过，赵思温的抗争也毕竟有效，不但他自己免去一死，从那以后，述律太后也不再使用这种杀人方式了。当然，谁都知道，述律平的这条理由并不能服人：其时，她与阿保机生的长子耶律倍已经28岁，次子耶律德光也已25岁了。什么“年纪还小”，他们不都已长大成人了么？

阿保机有四个儿子：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三子耶律李胡都是述律平所生，第四子耶律牙里果为宫人萧氏所生。补充一句：述律平的家族与拔里家族、乙室已家族后来都被赐姓萧，成为契丹国——即后来辽国的后族。阿保机刚刚建国称帝，就册立耶律倍为皇太子，并询问文武大臣：“受命于天的君主，应当尊天敬神。其中有大功德的，我准备祭祀他，先祭祀谁？”大臣们都说应当祭祀佛祖。阿保机道：“佛教不是中国的宗教。”耶律倍说：“孔子是大圣人，为万世所尊奉，应当为先。”阿保机非常高兴，当即传旨建造孔子庙，并命令耶律倍春秋两季致礼祭奠。

述律平（879年10月19日～953年8月1日）

阿保机去世，耶律倍回去奔丧。耶律德光被阿保机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述律平更喜爱他，就让耶律倍与耶德光都骑马站在大帐前，对各酋长们说：“两个儿子，我都非常喜爱，不知道谁继位才好。你们可以挑选你们所拥护的，上前抓住他的缰绳。”酋长们知道她的意思，争相跑到耶律光的马前，抓住其缰绳，欢呼着说：“我们愿意侍奉大元帅。”述律平于是说：“大家的意思是这样，我怎么敢违背？”于是将德光定为皇位继承人。耶律倍很不高兴，率领数百名骑兵南下，准备投奔后唐，却被巡逻队拦住。耶律平也不怪罪，只是将他送往东丹国。

第二年秋天，修治祖陵完毕，年号仍然没改，称“天显二年”，十一月，已经认命的耶律倍率领文武大臣向述律平请求说：“皇子大元帅的功勋声望，为内外所瞩目，应当继承帝位。”述律平自然听从，耶律德光便成为契丹国的第二任皇帝。不过, 耶律德光对这位本该即位的哥哥一直心存疑忌,便将东平郡改为“南京”，将耶律倍迁居到那里，并将那里的百姓全都迁走，又设置卫士暗中窥视他的动静。后唐明宗李嗣源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暗中派遣使者带着书信，渡海来见耶律倍。后来，耶律倍又以出海游猎为名，与李嗣源的使者第二次见面，并对近侍说：“我把天下让给了主上，现在反而受到怀疑，还不如到别国去，以获取吴太伯那样的名声。”吴太伯的父亲公亶父是周部落的首领，他有三个儿子，太伯是老大，他却把首领的位置传给第三子季历及其子姬昌——姬昌就是后来的周文王。太伯则避往江东，成为吴国的始祖。耶律倍又作了首诗：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

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于是，他携带着心爱的高美人，载着书籍，渡海离去。李嗣源用隆重的天子仪仗迎接耶律倍，又把已故后唐君主李存勖的妃子夏氏嫁给了他，并任命他为怀化军节度使。为了表示对耶律倍的重视与亲密，李嗣源还赐其姓“李”，改名“赞华”。耶律倍虽然身在异国，却非常思念故国的亲人，派到契丹国问安的使者从不间断。李嗣源去世后，其子李从厚登基仅仅四个月，就被嗣源的养子李从珂杀死，李从珂就成为后唐的末代皇帝。耶律倍就暗中派人去对耶律德光说：“李从珂杀害君主，何不讨伐他？”没过几年，后唐大将石敬瑭在耶律德光的支持下，与契丹兵合力攻破了后唐都城洛阳，后唐灭亡。这是后唐清泰三年、契丹天显十一年闰十一月间事，公历已是937年1月了。李从珂在城破之前召来耶律倍，让他与自己一起自焚。耶律倍不愿意，李从珂就派人杀死了他，然后自己也自焚而死。

耶律倍生于唐昭宗光化二年（公元899年），享年38岁。他喜爱学习，藏书万卷，不但知晓音律，精通医药，会针灸，而且擅长绘画，能够用契丹文与汉文写文章。可惜他性格暴躁，喜欢杀人，婢女侍妾稍有过失，就施以剜割灼烧等酷刑。夏氏因为害怕他，而请求削去头发，出家当了尼姑。至于那个高美人结局如何，已不得而知了。

大同元年（公元947年）四月，耶律德光在攻灭后晋政权、返回辽国（其时契丹已改名辽国）的途中去世，部下众将领拥护耶律倍的长子耶律阮在德光的灵柩前继承帝位。这个耶律阮生得一表人材，虽然外表严肃，内心却很宽厚，不但“善骑射，乐施予，人望归之”，而且耶律德光也“爱之如子”（《辽史》本纪），并于大同元年二月，封他为永康王。还有重要的一点：耶律倍因为母亲的偏心而不得不流亡他国，最后又惨被杀害，这让不少契丹国人都愤愤不平，于是拥戴他的儿子也就显得理直气壮了。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7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