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依稀记得儿时的冬至,是很有重量的。如今,我们生活在这个物质充沛,节奏飞快的年代,冬至的氛围好像淡了许多,但那份暖意还是随着冬至的风吹进了心坎里。

北方的冬天,风总是带着冰碴子的质感,刮在脸上像砂纸打磨似的。天空被冻成一块灰蓝的毛玻璃,透光,却不透暖意。街道两旁的树,枝桠瘦骨嶙峋地指向天空,是沉默的标点,标记着一年中最漫长的夜。就在这片被严寒压实的寂静里,冬至,像一声低沉悠长的叹息,落地生根。
所有的一切都被简化为最本能的渴望,是对温暖的渴望。这渴望不浪漫,但很具体——具体到一扇挂着厚棉帘的门,门后晕黄的灯光,以及灯光下那团忙碌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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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暖,是从厨房溢出来的。它先是声音,菜刀与案板富有节奏的撞击,是斩肉剁馅的踏实;擀面杖滚过面团,发出沙沙的、让人心安的细响。然后是气息,是生面粉的麦香,是混合着新鲜白菜的清气,又被熟豆油和姜末“刺啦”一激,瞬间爆裂成一种浑厚的、富足的香。
这气息,是回家的路标。
最隆重的时刻,是饺子下锅。滚水翻腾,白胖的元宝在浪里沉浮。锅盖一揭,巨大的、乳白色的蒸汽“轰”地升腾,瞬间模糊了窗上的冰花,模糊了灯下人的脸。这一刻,物理的寒冷被彻底驱逐。人们围坐在小火炉一周,蘸着醋和蒜泥,咬开那层薄而韧的皮,滚烫的汤汁与饱满的馅料在口中汇合。那不是品尝,是接收——接收一份被严密包裹、滚烫传递的护佑。
老人们说:“冬至一阳生。”这微弱的阳气,不在天边,不在土里,就在这一口家常的滚烫里。它让你确信,无论外面的夜多么黑、风多么硬,总有一方屋檐,能用最朴素的烟火,为你镇守住一片不可侵扰的春天。

如今,我们住在恒温的盒子里,冬至成了一个日历上的名词。可总有一阵风,或手机里一张家人包饺子的照片,会突然刺破这层温吞的隔膜。你会想起,有一种暖,从来不是轻飘飘的关怀,而是有重量的——是面团在掌心反复揉搓的劲道,是蒸汽扑面时那瞬间的窒息感,是吃下后,从胃里稳稳升起的、足以对抗整个长夜的力量。
咽下那口热,便是接住了这份重量。此后,白昼渐长。你知道,最沉的黑暗已经过去,光正在回归的路上。
更新时间:2025-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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